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京城的風裡裹挾著血腥、焦糊與一種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吹在人身上,激起一陣陣寒意。趙宸拖著殘破的身軀,在迷宮般的街巷陰影中穿行。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右肩的蛛網狀血絲已經蔓延至鎖骨,傳來陣陣灼痛與撕裂感,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毒蟲在裡麵啃噬。
他剛剛從鎮北碑林那場生死豪賭中撿回一條命,代價是近乎油儘燈枯。懷中,那枚碎裂的虞貴妃玉佩早已失了溫度,再也無法提供絲毫庇護。高陽的祈願,龍脈殘魂最後的饋贈,都已化為泡影。
他現在,隻是一個瀕死的廢人。
“王爺…王爺還在嗎…”遠處,隱約傳來忽爾卓焦急的低呼,但很快便被死寂的夜色吞沒。他知道,他們沒能跟上他衝出重圍的腳步。
趙宸咬緊牙關,將最後一絲清明壓下。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這裡倒下。他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哪怕隻有一個時辰,來整理體內那團瀕臨崩潰的混沌之力,處理右肩那不斷擴散的血絲反噬。
他的直覺將他引向了城西一處早已廢棄的王孫彆院。那裡地處偏僻,平日裡就少有人煙,如今更是成了野狗和流民的巢穴。但對於此刻的他而言,混亂,即是最好的掩護。
他如同狸貓般無聲落地,避開所有可能的窺探,閃身進入彆院一處早已坍塌過半的廂房。屋內蛛網密布,灰塵厚積,充滿了朽木與黴菌的味道。他靠著牆角滑坐下來,再也支撐不住,直接昏死過去。
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感覺到右肩的血絲猛地一縮,一股更加陰冷、更加精純的毀滅氣息,順著血脈,悄然侵入了他的心臟!
……
鎮北碑林的廢墟前,趙稷站在煙塵之中,臉色陰沉得如同萬年寒冰。他胸口劇烈起伏,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剛才的劇變,讓他氣血大傷,儀式被毀,更是讓他損失了大量本源力量。
“廢物!一群廢物!”他一腳踹翻身邊一座傾倒的石碑,眼中滿是暴戾與不甘,“居然讓他跑了!還毀了我的碑!”
一名身著暗紅長袍的門徒小心翼翼地上前:“殿下,屬下無能,請殿下降罪!”
“降罪?”趙稷冷笑一聲,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現在說這些沒用。陣法雖毀,封印已鬆。‘聖尊’蘇醒,已是定局。他需要的,隻是時間。”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更加陰冷的弧度:“而他最需要的…祭品,也跑不掉了。”
他看向京城的方向,眼中閃爍著瘋狂而興奮的光芒:“傳令下去,‘清君側’的戲碼,該唱到高潮了。把城裡最後一點秩序,徹底攪亂!”
……
不知過了多久,趙宸在一個冰冷潮濕的角落醒來。他渾身酸痛,但最讓他心悸的,是右肩處傳來的、仿佛要將心臟都凍結的陰寒。他低頭看去,隻見右肩的衣衫下,那蛛網般的血絲已經變成了深紫色,絲絲縷縷地鑽出皮膚,如同活物般蠕動,其核心處,一點微小的、純粹的寂滅黑光,正在緩緩搏動!
是“門主”的力量!在他昏迷時,通過那碎裂的碑文和混亂的能量,悄然侵入了他的身體!它在吞噬他,同化他!
“呃…”趙宸悶哼一聲,隻覺得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隨時可能停止跳動。混沌之光自發運轉,試圖驅逐那股陰寒,但效果甚微。那寂滅之力太過霸道,與他自身的力量體係格格不入。
他知道,自己中毒了。一種來自“源海”最深處的、無法輕易解除的詛咒。
“不能死在這裡…”他掙紮著起身,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與其被這股力量慢慢蠶食,不如…賭一把!
他將心神沉入眉心,強行催動那幾乎破碎的修羅眼!左眼瞬間化為混沌的旋渦,視野中,整個京城的能量脈絡都變得清晰起來。他“看”到了皇宮方向,那股最濃鬱的、被刻意引導和凝聚的怨氣與死氣,正源源不斷地彙入趙稷布下的大陣之中。而大陣的最終目的,似乎並非攻擊,而是…在京城上方,構建一個巨大的、倒扣的碗狀能量場,將所有力量,都導向一個中心點!
那個中心點,赫然就是皇宮養心殿!
“果然是血祭…”趙宸瞬間明悟。趙稷不是要守住京城,而是要將整座京城,變成一個巨大的祭壇!用百萬生靈的怨念、恐懼、和龍脈殘存的本源,作為燃料,強行在養心殿上方,為“門主”打開一道降臨的通道!
而他趙宸,就是這場盛大儀式的…最終祭品!一道精心準備的、足夠分量、且帶著“混沌”屬性的鑰匙!
“想用我打開‘門’?趙稷,你還沒這個本事!”趙宸眼中寒光爆射,非但沒有恐懼,反而燃起了熊熊鬥誌!
坐以待斃,是死。衝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就算衝不進皇宮,他也要攪亂這場儀式!
他將體內那股被壓製的混沌之力,連同那入侵的寂滅黑光,一同引導!以自身為熔爐,強行將兩者進行最野蠻的、玉石俱焚式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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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