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縹緲峰還浸在墨色裡，寒玉台的冰氣順著石階漫到演武場，沾在睫毛上凝成細霜。林越剛按《逍遙道藏》“致虛極，守靜篤”的法門，運轉完第三輪北冥真氣，丹田內的氣流如溫玉流轉，就見一道灰影從冰霧中飄來——巫行雲身形雖矮，卻帶著山嶽般的威壓，她左手捏著兩柄桑木短劍，手腕一振，其中一柄如離弦之箭射來，劍脊帶著破空的銳響，竟將林越鬢角的冰碴吹得四散飛濺。
“北冥真氣是儲水的缸，沒招式當管子，就是死物。”巫行雲踏著積雪走到演武場中央，腳下雪粒未及沾衣就被真氣震開，桑木劍在掌心一轉，劍脊敲出“嗒”的清脆聲響，“今日傳你天山折梅手，不是讓你學那些丫頭片子擺花架，是要你用道家‘以柔克剛’的理，把真氣擰成能拆骨卸力的軟鉤——勾得住對方的力，才能吸得走對方的氣。”
她話音未落，桑木劍已如梅枝探雪般刺來，劍尖直指林越心口“膻中穴”，劍風帶著冰意。林越下意識運轉淩波微步“艮位”側閃，同時舉劍格擋，卻聽“哢”的一聲悶響——他的木劍竟被對方劍脊死死粘住，手腕一麻就被帶得前傾，仿佛有股無形的力在扯他。巫行雲手腕輕翻，桑木劍順著他的劍刃滑下，劍梢最終停在他咽喉前半寸，寒氣逼得他鼻尖發酸，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這是‘折梅手’第一式‘梅影纏絲’，核心在‘粘’不在‘刺’。”巫行雲收劍後退半步，灰布道袍掃過積雪不留半道痕跡，“你北冥真氣最擅‘吸’，折梅手就擅‘引’，兩者湊一起，就是‘引過來、粘得住、吸得淨’。看好了——真氣要順著對方的力道走，比他快半拍預判方向，比他柔三分貼合軌跡。”
她再次出劍，動作放慢三倍，灰布袖管下真氣鼓蕩如漣漪：木劍先朝左下方劃弧，引動氣流形成小漩渦，林越果然跟著出劍格擋；就在兩劍將觸未觸時，巫行雲的劍突然如梅枝彎折般變向，繞到他劍後，指節扣住劍柄一擰——林越隻覺一股巧勁順著手臂纏上來，桑木劍“嗡”地一聲脫手飛出，斜插在雪地裡顫個不停。“就是這樣，用對方的力打對方的招，比你自己使蠻力省力十倍。”
林越撿起桑木劍，掌心還留著剛才被震麻的觸感，腦中突然閃過《道德經》“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的句子。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像剛才那樣將北冥真氣聚於劍脊，而是散成細如發絲的氣流，纏在劍刃上。當巫行雲的劍梢再次襲來時，林越故意賣個破綻，桑木劍斜斜下沉，劍刃貼著對方劍脊滑過，借著真氣粘性“粘”住的瞬間，手腕順時針一旋——如擰梅枝般帶動對方力道，巫行雲的劍果然被引偏半寸，劍尖擦著他的肋下滑空。
“有點意思，不是死練的木頭。”巫行雲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劍勢陡然加快，桑木劍如落梅般密集刺來，“再來！”演武場上的雪粒被劍風卷起，凝成兩道交織的白影。林越起初還需刻意回想“纏絲”的要訣，拆到第三十招時，折梅手的“纏絲”“分香”“鎖喉”三式突然與道學感悟融為一體，真氣順著劍刃流轉，竟能提前半拍感知巫行雲的發力點，掌心的桑木劍漸漸泛起淡淡的白芒，那是真氣與木劍共鳴的跡象。
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落在演武場時，巫行雲突然收劍，指了指他的掌心：“看看你的手。”林越低頭，才發現掌心磨出了三個血泡，邊緣卻泛著淡白的真氣光澤——北冥真氣正順著傷口流轉，竟在自行修複受損的皮肉。視野中的麵板突然亮起淡藍光暈：“習得【天山折梅手基礎）】，當前熟練度：入門18.7。力量屬性小幅提升：8.615真氣驅動招式，肌肉爆發力增強15，指尖控製力提升）。”
“彆咧嘴笑，入門隻是摸到門檻。”巫行雲從袖中摸出個瑩白瓷瓶，扔給林越時帶著破空聲，“這是雪參膏，用天山雪參和冰髓熬的，塗在手上，今晚就能長好新肉。明日卯時還來這裡，我教你拆解兵器——折梅手是破招的功夫，光會拆木劍，碰到星宿派的毒槍毒鞭，照樣是死。”她轉身時腳步頓了頓，聲音放輕了些，“寒綃從石窪村回來了，馮缺那狗賊的右手被廢，二十多個弟子全押回靈鷲宮了，村民們都領到了過冬的糧食，你不用掛心。”
林越心中一暖，擰開瓷瓶時，一股清苦的藥香撲麵而來。塗藥膏的間隙，他才發現演武場東側的鬆樹下站著幾個素白宮女，正是之前跟著寒綃的執法衛，此刻不再是之前的冷臉，反而湊在一起低聲議論，眼神裡帶著好奇。寒綃踩著雪走過來，遞過一塊疊得整齊的玄色獸皮：“這是宮主連夜讓人畫的折梅手圖譜，用銀線繡的招式，旁側還有她手寫的注解，標注著‘真氣粘滯點’‘卸力角度’。辰時練完招，你要去藥圃幫紫萼照料冰魄草——宮主說，練折梅手要心細，侍弄花草正好磨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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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日，林越徹底投入了“卯時練招、辰時侍藥、午時悟經”的節奏。卯時的演武場成了兵器拆解場，巫行雲搬來長槍、短刀、軟鞭，甚至還有星宿派常用的毒砂袋，一一演示折梅手的破法：麵對長槍刺來，用“繞枝”式纏上槍杆，借勢擰轉卸力；遭遇短刀劈砍，以“落梅”式扣住對方腕脈，逼其棄刀；碰上軟鞭抽打，則用“梅風”式將鞭梢纏在小臂，順著鞭力牽引，反將對手拉倒。林越將《道德經》“曲則全，枉則直”的道理融進去，每次拆解前都先預判對方的發力軌跡，動作越來越流暢，連巫行雲都忍不住讚：“當年青綾練‘繞枝’式，總想著用蠻力硬頂，不像你懂得‘順勢而為’，這才是折梅手的真意。”
“你這小子，倒是把死招式練活了。”第五日清晨，巫行雲取來一條鐵鏈，鏈頭係著鐵球，模擬星宿派的毒鞭招式，鐵鏈甩動時帶著“嗚嗚”的風聲，砸在雪地上陷出深坑。林越凝神屏息，待鐵鏈掃來的瞬間，突然矮身，用“纏絲”式將鐵鏈纏在自己的桑木劍上，借著慣性往木柱上一繞，鐵鏈立刻被死死纏住；同時反手一探，“折枝”式精準扣住巫行雲的手腕——這是他第一次在拆解中製住巫行雲。老嫗眼底閃過精光，猛地撤力，提醒道：“真氣再收三分，彆把力道用滿！折梅手的精髓是‘留一線’，既能製敵，又能在對方變招時立刻反擊，你剛才扣我手腕時力道太僵，要是我另一隻手出拳，你就躲不開了。”
林越依言調整，將聚在指尖的真氣從“凝實”轉為“虛浮”，如棉絮般纏在巫行雲的劍上。再次拆解時，動作愈發輕盈，指尖觸到木劍的瞬間，真氣已順著劍脊滑過去，提前預判到她的擰轉方向。當他用兩指輕輕夾住巫行雲刺來的劍梢，手腕微轉就將劍身擰成橫擋時，麵板突然彈出提示：“天山折梅手實戰拆解成功，結合道家經義領悟，熟練度提升至25.3，力量屬性大幅增長：10.215肌肉控製力提升20，真氣爆發力增強30，可精準控製發力強度）。”掌心的麻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收放自如的力道感。
“辰時去藥圃，東邊那片冰魄草該鬆鬆土了，注意彆碰掉葉片上的霜花。”巫行雲收起鐵鏈，語氣比初見時緩和了不少，甚至主動遞過一塊乾糧，“下午去琅嬛福地，把《逍遙兵器譜》抄一份回來——折梅手是徒手招式，配兵器才能發揮最大威力，你先看看哪種兵器合手。”她沒說的是，靈鷲宮弟子練折梅手，能在五日內摸到“卸力”門檻的，除了當年的青綾，林越是第二個。
藥圃建在背風的山坳裡，四周砌著冰牆保溫，冰魄草種在玉質花盆裡，葉片上凝著淡藍色的霜花——這是煉製壓製星宿派毒性的關鍵藥材，畏燥喜寒，指尖力道稍重就會震碎霜花，影響藥效。林越蹲下身，將折梅手的“拈花”式用到極致，指尖真氣凝成細絨，輕輕拂去草葉上的積雪，再用玉鏟小心翼翼地鬆破土壤。負責藥圃的宮女紫萼手裡捏著玉質小鏟，看得嘖嘖稱奇：“林師兄，你這手法比我們練了三年的還穩！上次我用‘拈花’式給冰魄草鬆土，不小心震碎了三片霜葉，被宮主罰站了半個時辰呢。”她遞過一個竹籃，“這是剛采的雪蓮子，泡著茶喝能寧神，練招累了正好用。”
下午的琅嬛福地靜得能聽見玉碑的呼吸聲，林越在刻著《逍遙兵器譜》的玉碑前鋪開宣紙，筆尖沾著鬆煙墨，抄到“軟兵篇”時突然頓住——折梅手的“纏、粘、絞”與軟兵器的“柔、韌、轉”完美契合，更讓他驚喜的是，用折梅手握住軟兵器時，指尖的真氣觸點能精準引動北冥吸勁，讓敵人的內力順著兵器傳導過來，既卸力又吸勁。他試著用折梅手的“鎖喉”式指尖按在玉碑的符紋上，北冥真氣與玉碑氣息共鳴，淡金色的注解如流水般浮現：“折梅手者，非以力勝，以氣引之，氣順則招活，招活則兵隨。”
“原來如此，是招式跟著真氣走，而非真氣追著招式跑。”林越豁然開朗，當即扔下毛筆，在玉碑前演練起來。他不再刻意記招式順序，而是讓北冥真氣順著經脈自然流轉，指尖真氣時而如梅枝柔韌，纏向虛空中的“敵人”；時而如梅刺剛勁，點向預設的“穴位”。當他行雲流水般使出“梅影分香”“折枝鎖喉”“落梅藏鋒”三式連招時，周身的氣流都跟著旋轉起來，麵板的提示音接連響起：“天山折梅手連招運用成功，招式與真氣融合度突破60，熟練度暴漲至28.9，解鎖基礎效果‘卸力’：可化解敵方30攻擊力道，並將其10轉化為自身真氣。”
抱著抄好的《逍遙兵器譜》回到演武場時，巫行雲正在指導幾名執法衛練折梅手，看到林越演練的連招，渾濁的眼珠突然亮起來，比雪地裡的陽光還盛。待林越收招，她突然從腰間解下一柄鐵鉤——鉤身泛著烏光，是寒鐵鍛造，鉤尖淬過極北寒水，柄部纏著防滑的冰蠶絲，正是靈鷲宮執法衛常用的“落梅鉤”。“用折梅手接我一招，接得住，這柄鉤就歸你。”巫行雲手腕一甩，鐵鉤帶著破空聲射來，鉤尖直指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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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不慌不忙，側身避開鉤尖的同時，運轉“繞枝”式，右手兩指輕粘鉤柄——北冥真氣順著指尖纏上去，瞬間感知到巫行雲的發力方向。他借著對方擲鉤的力道旋身側轉，手腕一翻，原本射來的鐵鉤竟被他穩穩握在手中；順勢下沉，“落梅藏鋒”式將鉤尖指向地麵，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分滯澀。巫行雲看得放聲大笑，皺紋裡的雪霜都仿佛融化了：“好！這落梅鉤送你了！從明日起，卯時練折梅手，午時練鉤法，我要你半月內，能用折梅手拆了丁春秋的毒掌——那老賊的‘化功大法’，正好用你的北冥真氣克他！”
夜幕降臨時，林越握著落梅鉤站在寒玉台上，鉤身映著縹緲峰的星光，柄部的冰蠶絲貼著掌心，傳來絲絲涼意。他試著將折梅手的真氣注入鉤中，鐵鉤竟泛起淡白的光暈，鉤尖劃過空氣時，帶著“咻”的輕響——力量提升後，握鉤的手穩如磐石；折梅手的招式已融入本能，抬手間就帶著“以柔克剛”的韻味。麵板上的技能提示還在閃爍，而演武場邊的執法衛們經過時，已會主動行禮喊“林師兄”，他知道，自己已真正在靈鷲宮站穩了腳跟。
遠處的冰殿傳來巫行雲的聲音，被風吹得格外清晰：“明日寅時去後山冰蠶洞，取十斤冰蠶絲回來——折梅手配軟鉤，要的就是‘粘得住、甩得開’，鉤繩得用冰蠶絲編才夠韌！”林越握緊落梅鉤，高聲應道：“弟子記下了！”風雪掠過寒玉台，卻吹不散他眼底的堅定。縹緲峰的寒夜依舊漫長，可他手中有鉤，心中有招，身後有靈鷲宮的依托，前路已是一片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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