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的指尖剛觸到空間裂隙那層微涼的靈光,焚天嶺下突然傳來一陣細密的震顫——不是熔岩噴發的狂暴,而是源自妖域最深處的靈脈共鳴。原本暗紅的天幕竟泛起淡淡的碧色,斷骨穀中剛被淨化的赤晶礦脈突然射出七道靈光,如同七條光帶,直直彙入焚天嶺主峰的天際。
“這是……靈脈朝聖!”青鱗妖王猛地抬頭,碧色鱗甲上的每一片鱗片都在反射天光,“隻有妖域的守護大聖蘇醒,才會引發這樣的異象!”話音未落,一聲蒼老的龍吟已響徹雲霄,震得雲層翻湧如浪,卻未帶半分戾氣,反而讓周遭的蝕魂霧殘餘瞬間消融,連空氣都變得清新甘甜。
風突然改變方向,在主峰前盤旋凝聚,漸漸化作一道半透明的青影——那是一頭長著鹿角、蛇身、魚鱗的異獸,周身縈繞著與妖域靈脈同源的古樸氣息,眼瞳如兩顆溫潤的碧玉,映照著整個焚天嶺的景象。七大妖王體內的妖力竟不受控製地飛出,在青影麵前化作跪拜的姿態,連最桀驁的金鵬妖王,都收斂了金色羽翼,躬身至地。
“是白澤大聖!真的是白澤大聖!”黑虎妖王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他祖父的手記裡曾記載,這位大聖在五百年前以自身妖丹為引,封印了闖入妖域的天魔領主,隨後陷入沉睡,“傳說大聖沉睡時,妖域靈脈會為他滋養妖丹,如今他蘇醒,定是感知到了天魔的威脅!”
白澤大聖的目光緩緩掠過眾妖,碧色眼瞳中沒有半分波瀾,卻讓每一位妖王都感到發自靈魂的敬畏。當他的視線落在林越身上時,原本平靜的氣息突然波動了一下,聲音如同千年古木的年輪在滾動,厚重而清晰:“林道友以‘止戈’劍意化七族血仇,以‘共情’道韻解百年紛爭,這份‘守而不霸’的心性,配與我論道一場。”
他輕輕擺了擺獸爪,空間裂隙瞬間被一層淡青色的靈光封住,靈光中交織著妖族的符文,既不具攻擊性,卻也無法強行突破。“觀星台已備好星圖,若道友能悟透‘萬法之彆’,大羅道果將更進一層;若悟不透,便留在妖域百年,陪我看儘生靈枯榮、道韻流轉,也算一樁緣法。”
林越心中一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白澤身上純粹的“妖道法則”——不是黑虎妖王的暴戾殺伐,不是雪狐妖王的清冷孤高,也不是金鵬妖王的桀驁銳利,而是一種包容萬物的生機,如同妖域的熔岩與冰泉,看似對立,卻共同滋養著這片土地。這種法則與他的鴻蒙劍意隱隱相契,卻又有著截然不同的根基。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林越轉頭看向孫悟空三人,抬手示意他們稍候,“悟空,看好裂隙,彆讓天魔探子趁虛而入;八戒,雪狐妖王的冰魄丹配方你記牢了,正好趁這功夫問問她煉藥的火候;沙僧,小青鱗的尾鰭還需換藥,用‘凝神草’煮水外敷,能減少疤痕。”
“師父放心!俺老孫的火眼金睛盯著呢,天魔敢來,一棒子敲碎他的魔核!”孫悟空金箍棒往地上一插,金睛掃過妖域外圍的天際,目光銳利如鷹。豬八戒早已捧著雪狐妖王送的藥瓶湊了過去,湊在雪狐妖王耳邊嘀咕:“仙子,俺覺得冰魄丹裡加勺雪蓮醬,既能去苦味,還能滋養妖丹,你看可行不?”沙僧則從布包裡取出早已備好的草藥,小青鱗乖乖地趴在他身邊,淡青色的尾鰭輕輕擺動,好奇地看著草藥在水中舒展。
林越隨白澤化作的青影飄向焚天嶺之巔,腳下的景象漸漸縮小——斷骨穀的臨時醫棚裡,妖族傷員正互相包紮傷口;赤晶礦脈旁,玄蛇族的妖眾正用毒瘴清理殘留的魔氣;風蝕平原上,金鵬妖王的族眾正搭建預警哨塔,風係靈脈的靈光在塔尖流轉。這生機勃勃的景象,與他剛來時的廝殺場麵判若兩界。
觀星台由整塊黑曜石打磨而成,台麵光滑如鏡,刻滿了妖族古老的星圖,每一顆星辰的位置都與妖域的靈脈節點精準對應。星圖中央嵌著七顆赤晶,正是七大妖王的本命妖晶所化,此刻正散發著柔和的靈光。白澤落在星圖中央,周身靈光流轉,星圖上的星辰竟隨他的氣息明暗交替,仿佛在演繹著妖域的興衰輪回。
“道友修的是‘鴻蒙大道’,講究‘包容萬物、順勢而為’,以無定之態應萬變之局,對嗎?”白澤的獸爪輕劃星圖,一顆代表青鱗族的星辰亮起,光芒中浮現出青鱗族的生存場景——幼妖在溪流中產卵,卵隨水流漂向不同的水域,成年妖則守在溪流兩岸,既不乾涉幼妖的成長,也不阻止天敵的捕獵,“青鱗族修‘水韻道’,不用打坐煉氣,不用背誦經文,隻需與水相融,便能借水脈之力提升妖力。他們的道,是‘順自然而為’。”
“然也。”林越拔出鴻蒙大羅劍,劍身映出星圖的光影,靈光中浮現出他在凡界所見的農耕景象——農夫順應節氣播種,漁民順應潮汐捕魚,與青鱗族的生存之道隱隱呼應,“大道無形,不應以定式束縛生靈,無論是人是妖,順應本心與環境,方能修得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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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知,妖族的‘順’,與仙道的‘順’,截然不同?”白澤指尖再動,星圖上代表黑虎族的星辰亮起,畫麵切換到黑虎族的領地——黑虎妖王正帶著幼崽捕獵,一頭年幼的黑虎被野豬獠牙劃傷,卻不肯退縮,反而嘶吼著撲上去,最終咬斷了野豬的喉嚨。勝者吞噬野豬的精血,敗者則舔舐傷口,獨自去林間捕獵弱小的獵物,畫麵原始而野性。
“仙道說‘殺心必亂道心’,勸人戒殺止鬥,可妖族的道,本就藏在‘生殺’之中。”白澤的聲音陡然提高,星圖上的畫麵變得激烈——一頭老黑虎為了保護幼崽,與闖入領地的天魔同歸於儘,臨死前將自身妖丹咬碎,融入幼崽體內,“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護族廝殺是族群本能。你以‘止戈’劍意製止黑虎族與青鱗族的爭鬥,卻也剝奪了他們‘以鬥悟道’的機緣,這難道也是‘順勢而為’?”
林越皺眉,這正是他此前的困惑。他想起在臨河城時,曾阻止過兩個農夫因水源爭鬥,事後兩人卻因無法宣泄矛盾,反而積怨更深,最終被天魔利用。“可天魔正利用這份殺伐之心,挑起族群紛爭,若放任不管,妖族終將自相殘殺,淪為天魔的養料。”他抬手一揮,劍身靈光中浮現出隕星界的慘狀,“我曾見凡人因私鬥被天魔所趁,整個城池化為焦土,不願妖域重蹈覆轍。”
“覆滅的是‘為殺而殺’之輩,而非‘以殺護生’之妖。”白澤的獸爪撫過星圖,畫麵切換到五百年前的妖域——那時天魔大舉入侵,七大妖王並未聯盟,反而因礦脈分配互相提防。可當天魔攻破焚天嶺,青鱗族以水脈築牆,黑虎族以肉身擋魔,金鵬族以羽翼送幼崽逃生,雪狐族以丹藥救治傷員,最終雖死傷慘重,卻保住了妖族的根基。
“殺伐不是錯,錯的是忘了‘為何而殺’;爭鬥不是罪,罪的是失了‘爭鬥之義’。”白澤飄到林越麵前,獸爪輕輕撫過鴻蒙大羅劍的劍身,劍身上的“止戈”靈光與星圖的妖力交織,化作黑白雙色的氣流,“你的‘順勢而為’,順的是‘局勢之順’,卻未順‘生靈本性之順’。青鱗族的‘柔’是本性,黑虎族的‘剛’也是本性,就像水與火,看似相克,實則水可滅火,火可溫水,都是滋養萬物的根基。你強行讓黑虎族收爪,如同讓火熄滅,讓水斷流,雖能止戰,卻也傷了妖族的‘道’。”
林越心中轟然一震,他想起在礦脈中看到的景象——被魔氣感染的黑虎妖雖狂躁,卻仍會將年幼的同族護在身後;青鱗族的防禦陣破碎時,沒有一隻妖選擇逃亡,連最年幼的小青鱗都舉起了小小的骨矛。這些本能的“守護”,才是妖族道的核心,而他此前隻看到了“爭鬥”的表象,將“止戈”與“禁戈”畫了等號。
“那‘止戈’的真正意義,究竟是什麼?”林越追問,鴻蒙劍意隨他的思緒波動,劍身上的靈光忽明忽暗,時而淩厲如斬魔時,時而溫潤如護生時。
“止戈不是‘禁戈’,是‘明戈’。”白澤獸爪指向星圖上的“止戈碑”,靈光中浮現出《妖族聯盟公約》的條文,“你讓七大妖王結盟,不是讓他們放棄爭鬥,而是讓他們明白,爭鬥的目的是‘守護’,而非‘掠奪’。黑虎族可以與青鱗族比鬥,勝者獲礦脈優先開采權,敗者需幫青鱗族重建聖地——這是‘有義之爭’,既能讓黑虎族的‘剛’得以宣泄,又能讓青鱗族的‘柔’得到庇護,而非‘無妄之殺’。”
他頓了頓,獸爪指向星圖上代表金鵬族的星辰:“金鵬族的道是‘速’,他們的爭鬥是比誰飛得更快,而非互相殘殺;雪狐族的道是‘藥’,他們的爭鬥是比誰煉的丹藥更有效,而非下毒暗害。妖族的‘鬥’,本就是‘道’的一部分,你要止的,是‘失義之鬥’,而非‘守義之鬥’。”
話音剛落,白澤突然化作一道青綠色的靈光,融入林越的識海。林越隻覺眼前一黑,瞬間置身於妖域的本源之地——這裡沒有熔岩與冰泉,隻有一片混沌的靈光,靈光中浮現出無數妖族的生存場景:
玄蛇族的幼蛇在沼澤中蛻皮,每一次蛻皮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卻能讓鱗片更堅硬,老蛇在一旁靜靜守護,不插手也不幫助,這是玄蛇族“向死而生”的道;
熊羆族的幼崽在岩石上打磨爪子,哪怕磨得鮮血淋漓,也不肯停下,成年熊羆則將最肥美的獵物留給受傷的幼崽,這是熊羆族“守護弱小”的道;
金鵬族的幼鳥從萬丈高的石崖上跳下,若不敢展開翅膀,便會摔得粉身碎骨,成年金鵬在下方盤旋,卻隻在幼鳥即將落地時才輕輕托一把,這是金鵬族“破而後立”的道;
雪狐族的幼狐在冰泉中練習控冰,哪怕凍得渾身發抖,也要將冰塊凝練成最鋒利的冰針,老狐則將自己的妖丹之力融入冰泉,為幼狐抵禦嚴寒,這是雪狐族“傳承堅韌”的道。
所有畫麵都帶著“生”的氣息,即使是疼痛與廝殺,也藏著延續族群的希望。白澤的聲音在識海回蕩,如同本源之地的共鳴:“妖道法則,核心是‘順性而生,向死而生’。仙道修‘長生’,追求與天地同壽;妖道修‘傳承’,追求族群綿延不絕;仙道講‘清規戒律’,約束本心;妖道講‘順應本心’,釋放本性。但無論是仙道還是妖道,最終都歸於‘守護’——守護族群,守護界域,守護這天地間的生機。這便是‘萬法歸宗’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