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鯨v2.0”計劃啟動的命令，像一道無聲的電波，瞬間傳遍了瀚海資本的神經中樞。公司這台剛剛完成重組的戰爭機器，在沉寂了一周之後，伴隨著一聲低沉的轟鳴，開始緩緩轉動。
與以往陸寒單槍匹馬，帶著幾個核心成員就能發起突襲不同，這次的行動，規模和複雜度都呈幾何級數上升。一個專門為此次行動設立的臨時指揮中心被建立起來，占據了半個交易大廳。巨大的電子屏幕牆上，實時滾動著全球可可期貨的價格、相關產業鏈公司的股價、主要新聞媒體的情緒指數，以及……十幾家歐洲金融機構的資金流向監控圖。
王浩的“天網”係統，如今已經進化成了這間指揮室的“大腦”。它不再僅僅是一個交易和風控工具，更像一個情報分析與戰略推演的平台。
“老大，魚群開始移動了。”王浩叼著一根棒棒糖，像個網癮少年一樣坐在他的“王座”上，麵前是七八個形態各異的顯示屏。“根據‘真理熔爐’的模擬，我們匿名發布的沽空報告，已經通過三個離岸信源，進入了彭博和路透的特定記者郵箱。預計在歐洲開盤前一小時，第一波輿論衝擊就能見報。”
指揮中心裡，沒人說話，隻有鍵盤敲擊聲和機器運行的嗡鳴聲。馬超和他的“前沿策略攻擊部”像一群嗜血的狼，死死盯著屏幕上代表對方持倉的紅點。而劉建國和他的“風險壓力測試部”則像一群冷靜的工程師，不斷地在另一側的白板上，計算著各種極端情況下的風險敞口和對衝成本。
兩個部門的物理距離不過十米，但工作風格卻涇渭分明，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風景線。
“馬超，你的高頻騷擾小組可以開始行動了。”劉建國推了推眼鏡，他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係統，清晰地傳到馬超耳中，“記住，隻試探，不突破。用三百張小額空單，在三個不同的價位上進行脈衝式攻擊。我要看到對方救市資金的反應速度和資金量級。”
馬超咧嘴一笑，打了個響指：“收到，劉總監。兄弟們，開胃小菜來了！”
他身後的幾個年輕交易員立刻開始操作，一連串指令被飛快地輸入係統。屏幕上，代表瀚海資本的幽藍色數據流，化作無數細小的箭頭，刺向那塊巨大的紅色區域。
然而，問題很快就出現了。
“操！誰動了我的輿論引導預算？”一名負責媒體關係的員工突然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屬於新並入馬超部門的成員，“我預定好的那個財經專欄的版麵，怎麼被法務部給駁回了？理由是‘供應商資質審核不通過’！”
幾乎是同時，劉建國那邊也遇到了麻煩。“趙總，我需要緊急調用五千萬美金的備用金，構建一個臨時的瑞郎對衝倉位，以防止歐洲央行有意外的鴿派言論。但財務部說，超過一千萬美金的非計劃內資金調動，需要您和陸總的雙重簽字，流程最快也要一個小時！”
趙毅正在指揮中心後方居中調度，聽到這兩個幾乎同時響起的報告，腦門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這才意識到，公司規模擴大、部門分拆重組之後，那些為了“規範化”而設立的流程，在戰時，反而成了束手束腳的枷鎖。
馬超的部門追求的是速度和靈活性，他們的供應商裡，有很多是那種“消息靈通”但不一定“完全合規”的灰色渠道。而劉建國的部門則需要極大的臨時決策權和資金調度權，以便隨時應對黑天鵝事件。
按照現有的公司製度，法務部和財務部的做法完全正確，無可指摘。但在這場分秒必爭的獵殺中，這種“正確”卻是致命的。
“都彆吵！”趙毅吼了一嗓子，拿起電話直接打給了法務總監和財務總監，“我不管你們的流程！所有‘屠鯨’計劃相關的審批，全部給我亮綠燈！天塌下來，我擔著！”
他掛了電話，又轉向一臉焦急的兩個部門負責人：“把你們遇到的所有流程問題，不管大小，全部給我記下來！這場仗打完，公司的規章製度，必須全部推倒重來！”
角落裡，一直沒有說話的陸寒，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沒有乾預趙毅的調度，更沒有直接下場去解決那些具體的流程問題。他像一個冷酷的觀察者，在記錄著這台新戰車在首次試航中暴露出的每一個瑕疵。
他知道，趙毅的“特事特辦”能解決眼前的問題，但無法解決根本問題。一家想要成為帝國的公司，不能永遠依靠某個領導的權威去打破規則。規則本身，就應該兼具安全性和戰鬥性。
一個小時後，第一輪交鋒結束。馬超的高頻騷擾，成功試探出了對方的底牌。劉建國也在千鈞一發之際，完成了風險對衝倉位的部署。歐洲那家巧克力生產商的股價，在沽空報告和市場傳聞的發酵下，開盤即暴跌百分之十二。
初戰告捷。指揮中心裡響起了一陣壓抑的歡呼。
馬超興奮地衝到劉建國麵前，一拳捶在他肩膀上：“老劉，牛逼！你那個釜底抽薪，簡直神了！對麵那幫孫子現在肯定在瘋狂開會，還不知道是我們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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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建國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意，但隨即又恢複了嚴肅：“彆高興得太早。這隻是第一步，我們隻是砍掉了它的一根腳趾。對方的核心陣地還在期貨市場，真正的硬仗還沒開始。而且……”
他看了一眼牆上係統自動生成的“內部協同效率評估”，上麵有幾個參數，因為剛才的流程問題，被標上了刺眼的黃色。“我們的內部流程，拖了至少十分鐘的後腿。如果對方反應再快一點，我們可能已經暴露了。”
馬超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以前那種“單打獨鬥，不理規矩”的作風，在這樣一場協同作戰中，是多麼危險。他那個被駁回的媒體供應商，如果真的因為資質問題被對方抓住把柄，很可能會順藤摸瓜，查到瀚海資本的頭上。
這時，陸寒從角落裡走了出來，站到了指揮中心的正中央。
“打得不錯。”他先是肯定了所有人的努力，“馬超的‘矛’很鋒利，劉建國的‘盾’很堅固。你們的合作，讓我很滿意。”
他話鋒一轉：“但是，一台引擎再強勁，刹車再靈敏，如果傳動係統和轉向係統是壞的，這台車也上不了賽道。我們剛才遇到的問題，就是傳動係統出了問題。”
他看向趙毅：“趙哥，我需要你，牽頭錢老，和各個部門的主管，成立一個‘製度優化委員會’。”
“我不要你們寫出一本幾百頁厚的，沒人看的員工手冊。我要你們，根據這次‘屠鯨’行動中暴露出的所有問題，為瀚海資本，量身打造一套全新的‘戰時規則’。”
“這套規則，要能明確區分‘常規狀態’和‘戰時狀態’。常規狀態下，我們一切按部就班，嚴控風險，穩健發展。一旦進入戰時狀態，就要有一套截然不同的授權體係、溝通機製和免責條款。”
“比如，‘阿爾法戰略實驗室’一旦開啟項目，就自動獲得臨時的，最高級彆的財務和法務授權。劉建國的風險評估，可以直接凍結任何他認為危險的賬戶。馬超的攻擊指令，可以繞過常規審批，直接下達到交易終端。”
“當然，權力也意味著責任。”陸寒的目光變得格外銳利，“所有在戰時規則下執行的操作，都將被‘天網’係統進行最高級彆的數據記錄。戰後，我們會進行最嚴苛的複盤。任何濫用權力、重大失誤，都將受到最嚴厲的追責。我給你們權力去衝鋒，但你們必須為自己的每一個決定，負起責任。”
一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仿佛看到了一個全新的管理模式。這不再是簡單的“人治”或“法治”，而是一種將人的主觀能動性和機器的客觀記錄，完美結合起來的，全新的治理體係。
它既賦予了天才們最大的發揮空間，又用一套冰冷的規則，給他們套上了最堅實的枷鎖。
“這場‘屠鯨’行動，既是我們的外部戰爭，也是我們內部製度改革的‘實驗場’。”陸寒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我希望，等我們把那頭鯨魚的骨頭拆下來的時候，我們自己的骨架，也已經脫胎換骨，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看著屏幕上開始劇烈波動的k線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好了，第一階段測試結束。下麵，準備執行第二階段計劃——‘血腥味’。我要讓整個市場，都聞到這頭鯨魚身上，流出的血的味道。”
指揮中心裡，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他們知道，真正的好戲，現在才剛剛開始。而他們，不僅在創造一場金融獵殺的傳奇，更在親手鍛造一個未來金融帝國的，基石與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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