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錢明放下電話,說出那句“他說,他想見見那個敢給白敬亭寫感謝信的年輕人”時,瀚海資本辦公室裡剛剛建立起來的高效戰鬥氛圍,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
連鍵盤上劈啪作響的敲擊聲都消失了,空氣中隻剩下服務器風扇的嗡嗡聲。
馬超的嘴巴張成了“o”型,手裡的泡麵桶差點掉在地上。他結結巴巴地問:“錢、錢老……您說的那個張老,是……是我想的那個張敬儒?”
錢明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算是默認。
“我靠!”馬超一聲怪叫,把所有人的魂都喊了回來,“那可是活著的教科書!咱們棉花產業的定海神針!我爺爺當年就是聽了他的報告,才下決心承包棉花田的。陸總,這……這是要麵見聖上啊!”
趙毅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裡滿是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張老年事已高,據說已經有七八年不公開露麵,更彆提單獨見誰了。他這個時候見陸總,意圖不明啊。”
整個團隊的氣氛,從剛才的緊張備戰,迅速轉變為一種混雜著巨大榮幸和深度不安的騷動。
那不是金融圈的會麵,那是跨越了資本和實業兩個世界,一次晚輩對泰鬥的朝聖。但誰也不知道,這位泰鬥,究竟是來點化你,還是來拍死你。
“都慌什麼。”陸寒的聲音打破了騷動,他依舊平靜,仿佛隻是要去見一個普通的客戶,“趙毅,把我們分析的,關於巨鯊資本持倉成本和資金壓力的報告,再精簡一遍,我需要最核心的數據。王浩,把白敬亭利用‘海天控股’進行貸款抵押的邏輯鏈,做成一張最直觀的圖。馬超,你彆在這兒‘麵聖’了,去給我查,張敬儒老先生這輩子最討厭什麼樣的人,最欣賞什麼樣的合作。”
陸寒的鎮定,像壓艙石,穩住了這艘再次開始搖晃的船。
眾人立刻重新忙碌起來。隻是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更明確,也更重大。他們不僅要為一場金融戰役做準備,更要為他們的主帥,準備一份足以打動產業帝王的“投名狀”。
……
會議室裡,白板被擦得乾乾淨淨。
陸寒、錢明和蘇沐雪再次坐了進來。這一次,蘇沐雪是通過加密視頻會議參與的。她那邊似乎是深夜,背景是一麵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異國的璀璨夜景。
“張敬儒想見你,這既是好事,也是一道考題。”蘇沐雪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來,清晰而冷靜,“好事是,我們的計劃,有了撬動整個產業的支點。考題是,他憑什麼相信你這個來曆不明,甚至在他們看來是‘市場公敵’的年輕人?”
錢明端著茶杯,緩緩點頭:“沐雪說得對。小陸,你這次去,千萬不能抱著求人辦事的心態。你不是去求他,是去告訴他,你和他有共同的敵人,並且,你有能力幫他鏟除這個敵人。”
陸寒看著白板,腦中飛速整合著所有的信息。
蘇沐雪的兩個億資金,是他的底氣和彈藥庫。
蘇沐雪給的情報,是他的瞄準鏡,讓他精準鎖定了白敬亭的命門——那筆以巨鯊資本股權為抵押的歐洲貸款。
團隊的數據分析,是他的戰術地圖,標明了敵人的兵力部署和糧草位置。
而他自己的天賦,則是那杆狙擊槍的扳機,他需要感知到扣動的最佳時機。
現在,萬事俱備,隻缺一股能將子彈威力放大十倍的東風。而張敬儒,就是這股風的風眼。
“我們的戰略,需要調整。”陸寒拿起筆,在白板上畫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白敬亭現在最怕什麼?”他自問自答,“怕巨鯊資本的價值暴跌,從而觸發貸款的強製平倉條款。所以,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用海量的資金,在期貨市場上護盤,維持棉花價格的高位運行。”
他在漩渦中心寫下“護盤”兩個字。
“如果我們現在就和他對著乾,拚命做空,那就是用我們的兩個億,去撞他可能超過兩百億的資金池。這是最愚蠢的做法。”
蘇沐雪在視頻裡點頭表示同意:“以卵擊石。”
“所以,我們不僅不能做空,我們還要反過來。”陸寒的嘴角勾起一抹誰也看不懂的弧度,“我們要幫他。”
“幫他?”錢明都愣了一下。
“對,幫他一起把價格推得更高。”陸寒的筆尖在白板上重重點了一下,“我們要讓市場上的所有人都相信,棉花價格還會繼續漲,讓所有人都看到巨鯊資本護盤的決心。我們要製造一場虛假的繁榮,一場建立在白敬亭的恐懼之上的盛宴。”
他拉出一根線,指向漩渦之外,寫下“輿論造勢”、“散戶跟風”。
“當泡沫被吹到最大的時候,當白敬亭為了維持這個泡沫,已經投入了天文數字的資金,筋疲力儘的時候……”陸寒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這,就是我們請張老和整個產業的朋友們,登場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