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整，a股收盤。
當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最終定格時，瀚海資本那間不大的辦公室裡，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馬超和他手下的技術員們，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在椅子上，手指還僵硬地懸在鍵盤上方。
那套被馬超命名為“幽靈交易”的程序，已經停止了咆哮。但它在過去一個小時裡掀起的滔天巨浪，仿佛還在這間屋子裡回蕩。
“結束了？”一個年輕的交易員聲音乾澀地問，像是在夢囈。
沒人回答他。
錢明扶著桌子邊緣，慢慢地站直了身體，他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像是踩在棉花上。他看著屏幕上華鼎資本那根慘不忍睹的k線，那道從高空直墜而下的深綠色瀑布，即便已經靜止，依然帶著一股讓人心悸的血腥味。
他混跡市場幾十年，屠過龍，也被熊踩過，自以為心如鐵石。可今天這場麵，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已經不是投資，不是博弈。
這是行刑。
用最現代的金融工具，進行了一場最原始、最野蠻的公開處刑。
“咕咚。”
不知是誰，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這聲音，像一個開關，瞬間引爆了壓抑到極點的氣氛。
“臥槽——！”
馬超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把抱住身邊最近的同事，像個兩百斤的孩子一樣又蹦又跳，嘴裡發著意義不明的嘶吼。
“贏了！我們贏了！我們把華鼎給乾趴下了！”
“老大牛逼！！”
“瀚海牛逼！！”
壓抑的亢奮，在這一刻徹底釋放。年輕的員工們互相擁抱著，捶打著對方的後背，有人甚至激動得眼眶通紅。他們覺得自己不再是金融民工，而是親手創造了曆史的屠龍勇士。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外賣小哥拎著幾個大保溫箱，一臉茫然地看著這群狀若瘋魔的人。
“請問……哪位是陸先生？您訂的下午茶和……韭菜盒子？”
馬超一把搶過箱子，放在桌上，像分發戰利品一樣大吼：“來來來！老大請客！慶功宴！今天韭菜盒子管夠！”
濃鬱的韭菜香氣，混合著頂級咖啡和甜點的香甜，在充滿硝煙味的空氣中彌漫開來，形成一種荒誕又真實的氣息。員工們歡呼著圍了上去，剛才還指點江山、攪動百億資金的手，此刻正笨拙地抓著燙嘴的韭菜盒子，吃得滿嘴是油。
錢明沒有過去，他走到陸寒身邊，看著依舊平靜地坐在屏幕前的陸寒，張了張嘴，卻發現有太多話堵在喉嚨裡，反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後，他隻是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粒速效救心丸，乾咽了下去，然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你小子……”錢明的聲音有些沙啞，“你這是把天，給捅了個窟窿啊。”
陸寒笑了笑，關掉了交易軟件。他的手機在靜音模式下，屏幕已經亮了無數次，各種陌生的號碼和信息，像潮水般湧來。
“窟窿，總要有人去捅。不然，所有人都以為天就是鐵板一塊。”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對麵那棟龐大的華鼎大廈。從這裡看過去，那棟樓依舊宏偉，依舊是這座城市的金融地標。但陸寒知道，從今天下午兩點半開始，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那道肉眼看不見的鐵幕，已經出現了一絲裂痕。
“白敬亭那隻老狐狸，不會善罷甘休的。”錢明走到他身邊，語氣裡帶著一絲藏不住的憂慮，“今天我們是借了周文彥的刀，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可下一次呢？我們總不能每次都去綁架‘教父’的名聲。”
“我沒想過有下一次。”陸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