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裡,人去樓空。
璀璨的水晶吊燈,此刻照著的不再是衣香鬢影,而是一群失魂落魄的年輕人和滿地的狼藉。空氣裡,香檳的甜膩與百合的芬芳尚未散儘,卻已經混入了一股名為“恐慌”的冰冷氣息。
“完了……老大被帶走了……”
“我們會不會也被抓進去啊?我……我媽還不知道我換工作了呢。”
“都怪那個姓白的!玩不起就叫條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瀚海資本的員工們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聲音裡帶著哭腔。他們剛剛才品嘗到勝利的狂喜,下一秒就被打入了冰窖。這種從雲端到穀底的墜落感,足以擊垮任何一個未經風浪的年輕人。
馬超像一頭困獸,在空蕩蕩的會場裡來回踱步,拳頭捏得咯吱作響。他想發火,想砸東西,可目光所及,除了自己人蒼白的臉,就隻有那些帶著諷刺意味的祝賀花籃。他的怒火找不到宣泄口,隻能在胸膛裡橫衝直撞,燒得他雙眼通紅。
“都他媽給老子閉嘴!”
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震得所有人一個激靈。
是錢明。
老操盤手站在人群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那雙平時總是眯著、顯得有些世故的眼睛,此刻卻迸發出狼一般的凶光,掃過每一個年輕的臉龐。
“哭喪呢?陸寒還沒死!瀚海資本也還沒倒!”錢明的聲音沙啞,卻字字千鈞,“看看你們一個個那慫樣!仗打贏了,一個個牛氣衝天,覺得老子天下第一。現在剛遇到點風浪,就嚇得尿褲子了?”
沒人敢吱聲。
“我告訴你們,從我們決定跟華鼎開戰的那一刻起,就該想到有今天!金融市場是什麼地方?是吞人不吐骨頭的修羅場!你捅了彆人一刀,就彆指望人家跟你說謝謝!人家隻會用更狠的刀,捅回來!”
錢明走到馬超麵前,幾乎是指著他的鼻子罵:“尤其是你!馬超!你是他們的頭兒!陸寒不在,你就是主心骨!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像個沒頭蒼蠅!你慌,他們比你還慌!你想讓這支隊伍,在陸寒回來之前,就自己散架嗎?”
馬超被罵得滿臉通紅,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他知道,錢明說的都對。
錢明深吸一口氣,語氣稍緩,但依舊強硬:“天,塌不下來。就算塌下來,也有陸寒頂著。在他回來之前,我們自己,不能先亂了陣腳。”
他環視眾人,一字一句地安排任務:“馬超,你現在立刻帶你的人回公司,把我們所有的交易數據、服務器日誌,全部做雙重備份,加密封存。記住,是所有,一幀都不能少!這是我們自證清白的彈藥!”
“其他人,全部回家!從現在開始,關掉手機,誰的電話也彆接,誰問也彆說。記住,你們隻是瀚海資本的普通員工,對高層決策一概不知。說多錯多,閉嘴,才是最安全的。”
錢明的安排,簡單、粗暴,卻行之有效。慌亂的眾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雖然臉上依舊充滿恐懼,但眼神裡總算有了一絲秩序。
就在這時,宴會廳門口傳來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蘇沐雪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男一女,三人都穿著深色西裝,戴著金邊眼鏡,手裡提著公文包,表情嚴肅,眼神銳利,一看就是那種按小時收費的精英人士。
“錢叔。”蘇沐雪走到錢明身邊,她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鎮定,“這是申城最好的金融訴訟律師團隊,王律師。”
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對錢明伸出手:“錢先生,你好。蘇小姐已經把基本情況和我們說了。從現在開始,瀚海資本的法務問題,由我們團隊全權接手。”
錢明和王律師握了握手,感覺心裡那塊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下來一小半。
蘇沐雪看了一眼已經準備離開的馬超等人,補充道:“王律師的建議和錢叔一樣,所有員工暫時不要對外有任何接觸。另外,我會安排公關團隊,處理媒體那邊的事。在官方調查結果出來前,我們會保持緘默。”
錢明點了點頭,他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下,還能如此條理清晰、冷靜果斷,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讚歎。陸寒那小子,看人的眼光是真毒。
馬超帶著人正要走,卻被王律師叫住。
“馬先生,有件事需要和你確認。”王律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據我們了解,這次做空華鼎,除了你們團隊操作的賬戶外,還有一個關鍵的主力賬戶,它的來源,你們清楚嗎?”
馬超一愣,下意識地看向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