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在五秒鐘前,試圖用最高權限,訪問我們內部關於‘海灣幫’的s級情報庫?”
維克多的血液,在那一瞬間,似乎停止了流動。
時間仿佛被拉成了緩慢的膠質,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絕望的撞擊聲,一聲,又一聲,像是為他敲響的喪鐘。
“不……不是我!是個陷阱!有人設計我!”他對著電話咆哮,聲音因為恐懼而扭曲變形,聽起來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平靜,那種平靜,比任何怒罵都更令人膽寒。“維克多,訪問記錄來自你的個人終端,經過了三重加密協議。安全令牌是你本人隨身攜帶的物理密鑰。現在,請你解釋一下,是誰,能繞過這一切?”
是啊,是誰?
維克多的目光猛地轉向桌上那台筆記本電腦,以及那支插在接口上,如同毒蛇獠牙般的u盤。
是它!
“是那個禮物!一個藍色盒子,裡麵是這份偽造的合同和這支該死的u盤!”他語無倫次地辯解著,試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不知道是誰送來的,我一插上它就……”
“禮物?”電話那頭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冰冷的嘲諷,“是你在‘海灣幫’的朋友送來的嗎?維克多,你和他們簽署的‘戰略合作備忘錄’,寫得很詳儘。連你女兒在瑞士上學,需要他們提供安全保護這種細節都考慮到了,很貼心。”
維克多的大腦“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對方知道了。他們不僅知道u盤,也知道那份合同。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死局。
就在他徹底絕望之際,筆記本電腦的屏幕突然閃爍了一下,所有畫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猩紅的俄語字母。
【再見,同誌。資料清除程序啟動。】
“不!不——!”
維克多發出淒厲的尖叫。他撲向電腦,發瘋似的敲打著鍵盤,試圖中止程序,但一切都是徒勞。屏幕上的進度條,像一條貪婪的蟒蛇,正一口一口吞噬掉他的一切。他所有的私人賬戶,他精心設置的幾條黃金逃生路線,他暗中聯絡的線人名單,他過去二十年裡所有不能見光的秘密……全都在他眼前,化為虛無的字節。
那個u盤,它的目的根本不是播放什麼狗屁視頻。
它是一把鑰匙,一把由他親手插入,打開自己地獄之門的鑰匙。
它也是一把鏟子,在他掉進陷阱後,把他親手埋葬。
……
“會計師”端起一杯熱氣騰騰的黑咖啡,悠閒地吹了吹氣,像是在欣賞一出精彩的歌劇。“蘇黎世銀行的客戶經理剛剛打來電話,‘關切’地詢問伊萬諾夫先生是否需要將‘海灣幫’最新彙入的一筆‘谘詢費’轉入他女兒的教育基金。我想,伊萬諾夫先生現在應該沒心情回答了。”
角落裡,“幽靈”正在用一塊鹿皮擦拭著他那把老舊的左輪,頭也不抬地補充道:“那個u盤裡,除了病毒,我還加了點佐料。一份他過去五年從‘普羅米修斯’的軍火采購款裡抽成的詳細賬目。我已經把它匿名上傳到幾個傭兵常去的暗網論壇了。標題是——《論屠夫如何變成肥豬》。”
“噗——”旁邊那個代號同樣是“屠夫”的魁梧老人沒忍住,一口酒噴了出來,嗆得他連聲咳嗽,“你這家夥,真是損到家了。”
車庫裡響起一片壓抑的低笑聲,充滿了黑色幽默的味道。
亞曆杭德羅沒有笑。
他死死地盯著麵前屏幕上的畫麵,那是通過維克多筆記本電腦的攝像頭傳回來的最後影像。他看見了那個不可一世的雇傭兵隊長,那個殺死他父親的劊子手,此刻像個瘋子一樣砸毀了電腦,然後掐住他情婦的脖子,雙眼血紅地質問著什麼。
仇恨的火焰在他胸中燃燒,帶來了灼熱的快感,但在這快感之下,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東西正在慢慢沉澱。
這就是力量。
不是用槍指著敵人的頭,而是讓他自己,親手扣動扳機。
“感覺如何,老板?”獨眼老人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後,將那把削蘋果的小刀遞給他,上麵還插著一塊切好的蘋果。
“他們……會怎麼處置他?”亞曆杭德羅接過蘋果,卻沒有吃,聲音有些沙啞。
“‘普羅米修斯’這樣的組織,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任何一個被懷疑生鏽的零件,都會被立刻、毫不留情地拆除,以免影響整台機器的運轉。”獨眼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會派‘清潔工’來。自己人,清理自己人。這才是最痛苦的。”
亞曆杭德羅沉默地咀嚼著蘋果,那股酸甜的味道,此刻卻混雜著鐵鏽的氣味。
……
瀚海資本,頂層辦公室。
蘇沐雪看著屏幕上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輕聲說:“這……是不是太殘忍了?”
“殘忍?”陸寒的目光平靜如水,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沐雪,對毒蛇最大的仁慈,就是拔掉它的毒牙,讓它在同類的撕咬中死去。我們殺的不是維克多這個人,而是‘普羅米修斯’這台機器內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