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裡,阿蘭·德布羅意那張慈祥的笑臉,在瀚海資本的核心會議室裡,像是一幅詭異的靜物畫。每一個像素點都透著和藹,但組合在一起,卻散發著讓人遍體生寒的涼意。
“屠夫”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睛死死瞪著屏幕裡的老人,仿佛想用目光把他燒穿。他壓低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媽的,老狐狸……這他媽是鴻門宴啊!”
“會計師”彎腰在地上撿著散落的算盤珠子,一顆,兩顆……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用這種方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主屏幕上,錢明蒼老的臉上麵無表情,但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風暴正在彙聚。
所有人的心,都懸在蘇沐雪接下來要說的每一個字上。
周毅站在一旁,緊張得手心冒汗,他感覺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可能乾擾到這個決定瀚海歐洲布局生死的通話。
蘇沐雪看著屏幕裡老人身後那片陽光燦爛的葡萄園,臉上的凝重忽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恰到好處的、帶著些許歉意的微笑。
“阿蘭先生,您的邀請實在太誘人了,可惜陸寒目前還不適合長途旅行。”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柔和與從容,仿佛剛才那條紅色警報從未出現過。
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隨意起來,像是在聊家常:“不過說起來,波爾多真是個好地方。我最近剛看了一份報告,瀚海的一位新分析師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神經瞬間繃緊。
“哦?”阿蘭·德布羅意饒有興致地晃了晃酒杯,“願聞其詳。”
“他說,波爾多地區不止是紅酒的品質冠絕全球,就連一些基礎工業原料的貿易,都做得彆具一格。”蘇沐雪的目光穿透屏幕,落在老人身後的某處虛空,“比如有一家叫‘維克多國際貿易’的公司,就很神奇。它的報價明明比市場價高出一截,但生意卻好得出奇,連赫爾墨斯科技這樣嚴謹的德國公司,都成了它的忠實客戶。真是商業奇跡。”
她說完,端起桌上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
會議室裡,落針可聞。
“屠夫”的嘴巴微微張開,看著蘇沐雪的側臉,眼神裡充滿了不可思議。這……這不是直接攤牌嗎?
周毅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他看到,視頻裡阿蘭·德布羅意的笑容,有那麼零點一秒的僵硬。老人舉杯的動作也頓住了,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深處,有什麼東西,迅速地冷了下去。
“是嗎?”阿蘭很快恢複了自然,他哈哈一笑,“親愛的蘇,你真是太抬舉我了。我隻是個種葡萄的糟老頭子,對這些高科技和國際貿易,可是一竅不通啊。”
他在撇清關係。
蘇沐雪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將目光轉向了身旁的周毅。這個動作,讓會議室裡所有大佬,包括屏幕裡的錢明和阿蘭,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身上。
“周毅,”蘇沐雪的語氣充滿了欣賞,“把你的另一個發現,也跟阿蘭先生分享一下。”
周毅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但他看到蘇沐雪眼神裡的鼓勵,看到主屏幕上錢明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裡透出的期許,一股熱血從腳底直衝頭頂。
他上前一步,對著攝像頭,聲音因緊張而有些發顫,但邏輯卻清晰得像一把手術刀:“德布羅意先生,您好。我們……我們發現,維克多國際貿易公司的控股方,也就是您的家族信托,在三年前,曾經和白宇飛先生的個人基金,有過一筆非常隱秘的股權代持協議。協議的內容,是用維克多公司未來五年的部分收益權,換取了白宇飛先生……處理掉一件‘麻煩事’的承諾。”
周毅說完,整個會議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這是剛才短短幾分鐘內,他和“會計師”、“屠夫”的情報網絡緊急聯動,從巨鯊資本被收購後封存的海量廢棄數據裡,挖出來的東西!那是一份被撕碎後又經過數據恢複的、沒有法律效力的草簽協議,卻足以致命!
“屠夫”喃喃自語:“我操,老子的人查了半天,就說這老家夥三年前有個私生子在摩納哥惹了事,差點上了國際頭條,後來被神秘人擺平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視頻裡,阿蘭·Дэ布羅意的臉色,終於變了。那張慈祥的笑臉像是碎裂的麵具,一點點剝落,露出底下冷硬的、屬於一個金融帝國掌門人的真實麵目。他不再看蘇沐雪,而是死死地盯著周毅,眼神像要將這個年輕人淩遲。
“年輕人,知道的太多,對身體不好。”老人的聲音不再和藹,變得像波爾多冬天的寒風。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周毅嚇得後退了一步。
蘇沐雪卻往前一步,擋在了周毅身前,她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嚴。
“阿蘭先生,瀚海的年輕人,身體都很好,就不勞您費心了。”她直視著老人,“您隻需要告訴我,那份協議,您是想讓它爛在瀚海的服務器裡,還是想讓它出現在歐盟反壟斷委員會的辦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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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蘭猛地站起身,身後的葡萄園瞬間失去了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