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女王的棋局
刺耳的警報聲，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指揮中心裡每一個人的神經末梢上。
剛剛從地獄邊緣爬回來的狂喜，被屏幕上那瀑布般傾瀉的赤紅色瞬間衝刷得一乾二淨。那不是虧損，那是屠殺。每一條斷崖式下跌的曲線，都代表著瀚海資本的一塊血肉，正被一群看不見的野獸瘋狂撕扯。
“白氏礦業，被砸穿十個價位！三分鐘內成交量超過了過去三個月！”
“我們持倉的歐洲碳排放期貨，遭遇三家機構聯合絞殺，保證金快要見底了！”
“南美大豆合約……完了，我們的多頭頭寸被強製平倉了！”
周毅的聲音，已經不是慘白，而是一種死灰。他語速飛快地報著一連串噩耗，每一個詞都像一顆釘子，釘進瀚海這艘巨輪的船底。他臉上的表情，像是看著自己親手搭建起來的帝國，在眼前一寸寸地崩塌。
“媽的……”一個年輕的交易員看著自己屏幕上瞬間蒸發掉的九位數資金，手一軟，鼠標“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整個人癱在椅子上，雙目失神，“守不住……根本守不住……”
恐慌，像瘟疫一樣開始蔓延。
絕望，是比電磁脈衝更可怕的武器，它能瞬間摧毀一支最精銳的團隊。
就在這艘船即將被絕望的巨浪掀翻的時刻，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吼聲，像一記重錘砸在所有人的天靈蓋上。
“都他媽給老子坐直了！”
錢明一腳踹在旁邊一個空著的轉椅上，椅子“咣當”一聲飛出去撞在牆上，發出的巨響讓所有人都激靈一下回過神來。
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此刻像一頭發怒的雄獅。他那雙渾濁的老眼裡，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掃過一張張年輕而絕望的臉。
“哭什麼！叫什麼！天塌下來了？陸寒還沒死呢！瀚海就先死了？”他指著屏幕上那些飛速滾動的虧損數字，唾沫星子橫飛，“錢是什麼？錢就是王八蛋！沒了，再給老子賺回來！人要是沒了，那才叫真沒了！”
他一把揪住那個丟了鼠標的交易員的衣領，幾乎是把鼻子頂著對方的鼻子。
“你小子，當初是誰把你從一個三流券商的破角落裡挖出來的？是誰手把手教你看盤的？啊？”
“是……是陸總……”年輕人顫抖著回答。
“陸總現在躺在那兒，跟閻王爺掰手腕呢！你們就在這兒給他哭喪？”錢明鬆開他，指著蘇沐雪的背影，“現在，她就是你們的陸總！誰他媽再敢晃一下神，老子第一個把他從這窗戶扔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彙聚到了那個纖細的背影上。
蘇沐雪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沒有擦去臉上的淚痕，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裡，褪去了所有的脆弱和後怕，隻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冷靜的寒潭。
她走到主控台前，沒有去看那些觸目驚心的虧損數字，而是調出了另一張圖。那是一張全球金融市場的資金流向熱力圖。在代表瀚海資本的藍色區域被瘋狂抽乾的同時，無數細小的、紅色的溪流，正從四麵八方，彙入幾個毫不起眼的離岸賬戶。
它們像一群訓練有素的食人魚，精準、高效，而且貪婪。
“周毅。”她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錐，刺穿了現場所有的嘈雜。
“在！”周毅猛地站直。
“放棄歐洲碳排放和南美大豆的所有防守。”
“什麼？！”周毅以為自己聽錯了，“蘇總，那……那兩個倉位一旦放棄，我們的直接損失會超過三十億！而且會引發連鎖爆倉……”
“執行。”蘇沐雪沒有解釋，她的目光，甚至沒有離開那張熱力圖。
“可是……”
“執行！”錢明在一旁厲聲喝道，“聽不懂人話嗎！”
周毅咬了咬牙，閉上眼，在鍵盤上敲下了那幾行他這輩子都不想敲下的指令。
屏幕上，代表瀚海資本的兩塊巨大版圖，瞬間由搖搖欲墜的藍色，變成了徹底的、代表死亡的灰色。
指揮中心裡，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這是割肉，不，這是斷臂求生。
蘇沐雪像是毫無察覺，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劃過，點中了另一個正在被猛烈攻擊的資產。
“白氏礦業。”她再次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把我們預備隊的所有資金，全部調過去。給我死守。”
這一次，連錢明都愣住了。
“沐雪……這……”他忍不住開口，“白氏礦業現在就是個無底洞！對方擺明了是想把我們耗死在這裡！我們把所有子彈都打進去，正中他們下懷啊！”
“不。”蘇沐雪終於回過頭，看了錢明一眼。
那一眼，讓錢明瞬間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