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沈天一皺眉:“到底是對這樁婚事不滿。”
她唇角揚起譏諷弧度,眼底寒星似的冷意一閃:“阿耶眼裡隻看得見那讀書人,臟的臭的跛的都成,連女兒眉頭皺沒皺過都懶得問,如今生米煮成熟飯,隻見他每日呆瓜一般,我除了謝恩,還能說什麼?”
“你偏要惦記給馮司馬家公子做妾!”
沈天一重重拍桌,望了眼周圍,壓低聲音說道:“上趕著往火坑裡跳,人家幾時正眼瞧過你?聽為父一句勸,安分守己過日子!成天與那幫浮浪子弟混鬨,沈家的臉都要被你丟儘了!”
“阿耶何必動怒?”沈素笑意涼薄,“女兒不過是因娶了跛腳贅婿,在春遊會上被人戳脊梁骨罷了,那些好事的編了打油詩貼在園子裡,女兒也隻當秋風過耳。”
話音未落,便見秦淵扶著拐杖,一瘸一拐從前院經過,竹杖點在青石板上發出“嗒嗒”聲響。
父女二人瞬間閉了嘴,唯有簷下銅鈴被風撞得輕響。
“賢婿啊!”沈天一快步走出明堂,行至他麵前,笑眯眯的看著他。
“嶽丈何事?”秦淵淡淡說道。
沈天一還未開口,沈素立在門口冷聲道:“虧你還是個讀書人,規矩都不講了?”
“嶽丈有事麼?”秦淵並未理會,像是未看到她一般。
沈素眉尖蹙得更緊,心道今天真是奇了,往常這人哪怕多說兩句話都會紅著臉傻笑,今日卻垂著頭悶聲走路,連眼角都沒抬一下。
莫不是病了一場,愈發呆傻了?
沈天一狠狠瞪了女兒一眼,轉過頭卻和善笑道:“聽說賢婿前段時間身體抱恙,臥床不起,我因為生意繁忙,所以隻遣阿素送了些名貴藥材,如今看著,像是大好了?”
“藥材?”秦淵皺了皺眉:“從未見過什麼藥材。”
沈天一滯了滯,轉頭看向女兒,目光裡帶著問詢。
沈素眸色稍微不自然,彆過臉去道:“前日東院役首沈大病得厲害,我便把藥全賞他了,秦淵不過是體虛,並無什麼大礙。”
話音落地,她又覺得語氣太硬,補了句:“反正...他一貫如此,幾服藥管的了什麼。”
秦淵差點被氣笑,還恁娘的體虛,人都嘎嘣一下往生極樂去了,你管這叫體虛?
也不知道“原身”為何如此看重這沈素,空長了一副好皮囊,內裡卻是蛇蠍心腸,你飯不正兒八經送就算了,你但凡送點藥呢,他也不至於穿到這具可憐人的身體中來。
以前還做夢穿越做個王侯過過癮呢,現在可好,一切皆空。
“告罪。”秦淵隨意拱了拱手。
沈天一抬手欲留:“賢婿行動不便,可要喊個仆役隨侍左右?”
沈素唇角勾了勾說道:“拿個文書要什麼仆役陪護,他們又不是沒有活計要做,各自忙正事罷,讓他自去。”
秦淵冷笑一聲,懶得說更多,扶著拐杖欠了欠身,竹杖在青石板上叩出輕響:“勞嶽丈掛懷,不過去驛站取些文書,片刻便回。”
言罷轉身,他扶著拐杖一瘸一拐挪向府門,身後傳來沈素婢女仆役的嗤笑聲。
“小姐您看他這態度,絲毫沒有入贅的自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走正門的大爺。”
沈天一冷冷瞥了她一眼,婢女連忙垂頭閉嘴。
“管他作甚,我隻盼著他不再回來,此後再也不相見才好。”沈素淡淡的笑了一聲,轉身回屋,沈天一看著那道狼狽的背影,也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得不承認,確實沒有一絲風采。
秦淵費力的往前走著,婢女的嘲諷聲像針尖般紮進耳孔,竹杖受力太重,他大病初愈實在太虛,每叩擊一次青石板,都震得他掌心發麻,夜風卷著廊下燈籠輕晃,將他歪斜的影子拖得老長。
原身到底是如何死去的,隻記得是困頓的厲害,一覺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