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年輕人看了他好一陣了,見他翻書飛速,還不時的嘴角上揚,像個失心瘋似的。
“兄台,實在冒昧打擾。請問你這是在做何事呀?”年輕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看書啊。”秦淵頗感奇怪,瞥了他一眼。
“你這般讀書,能記住些什麼呢?”年輕人不禁微微皺眉,滿臉疑惑。
“我從小看書就快,能做到一目十行。”秦淵坦然回應。
“若是對學問沒有敬重之心,倒不如不讀,免得有負聖賢先輩的諄諄教導。”年輕人神色嚴肅地說道。
秦淵嫌棄他聒噪,索性換了個書架。哪料到,這個年輕人竟也跟了過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眼神裡滿是鄙視。
“你看你的書,我看我的書,咱們互不打擾,行麼?”秦淵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兄台,看書需細細觀之,這樣才能體會到其中的深刻意味,不求甚解,不是讀書之道。”
“敢問兄台如何稱呼。”
“在下天水趙沛然。”年輕人拱了拱手。
好吧,弄了半天還是個末等士族子弟,這麼較真也真是難為他了。
“這樣吧,趙兄,你讓我翻完這本書,然後你考我,如果答不出來,那我給你磕三個響頭。”
趙沛然搖了搖頭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不需你跪,如果答不出來,隻請你以後敬畏聖賢之言,莫要如此輕率。”
“好,約成。”
“約成。”
秦淵指尖輕撚書頁,不過盞茶功夫,已將班固的《漢書》翻至末頁,紙頁翻動聲輕如蝴蝶扇動翅膀,在趙沛然輕蔑的笑意裡顯得格外清晰。
“倒要看看你是真才還是假充。”
趙沛然先是挑了《漢書·食貨誌》裡的疑難詞句,不想話未落,秦淵已應聲而答,連典故出處都分毫不差。
他眉峰驟挑,索性翻到《藝文誌》裡冷僻的諸子注疏,那些佶屈聱牙的句子剛出口,便被對方如數家珍般接了去,連“某字當讀破”的訓詁都精準無誤。
趙沛然忽而眯起眼,從書齋角落抽出一本蒙塵的《談玄集錄》,這是南朝梁代隱士的小眾文集,連書院藏書樓都少有人問津。“讀第三卷第五行。”
他將書往案上一推,墨玉鎮紙撞出清響。
秦淵垂眸掃過泛黃的紙頁,指尖甚至未觸到紙麵,便已開口:“夫玄者,幽眇之極,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此處用了《淮南子》玄眇之典,下句當接搏之不得,不可為象。”
話音落時,他抬眼望向對方,平靜得仿佛在說一樁極尋常的事。
趙沛然驚駭的睜大雙眼,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這人翻書時連停頓都無,那些生僻的人名,拗口的哲思,竟像刻在骨子裡般順口而出,如此強記,這是怎麼做到的?
“敢問……兄台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