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閔,我有個不情之請。”
“莫先生客氣了,請講。”
“可否……”莫姊姝言語稍頓,囁喏片刻說道:“可否也給我寫一副《將進酒》的手稿。”
秦淵看她猶豫的表情,會意笑道:“是莫大人不不好意思開口,所以才讓你來索要吧。”
莫姊姝怔愣片刻,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道:“對,家叔實在心喜,故而委托我來索要。”
“這有什麼,莫大人也是我的長輩,跟小輩要東西如此客氣做什麼,不過我東閣沒有像樣的紙張,所以麻煩莫先生提供了。”
“正該如此。”莫姊姝說罷,朝丫鬟招了招手。
筆墨紙硯整齊擺開,莫姊姝握著墨錠輕輕研磨。
秦淵拿起毛筆懸在半空,稍作思索後,選擇了最擅長的行草,楷書太規矩,行草卻不受拘束,下筆力道重些,正能襯出《將進酒》的豪邁。
硯台裡墨汁一圈圈暈開,莫姊姝磨著墨,目光卻不自覺落在秦淵臉上。
其詩可賞,其字可賞,少年俊秀的模樣亦可賞。
秦淵全神貫注,神情從容,嘴角還掛著一抹淺笑,整個人透著文雅又灑脫的氣質,毛筆在宣紙上起落的姿態,如若不是眼角的稚氣未褪,真像是浸淫多年的書法大匠。
書寫既畢,莫姊姝凝眸細細端詳了良久,旋即,美眸一亮,滿是讚許之色,朝著秦淵輕點螓首。
“此筆法灑脫飄逸,我著實未曾料到阿閔在書法一道竟也如此造詣非凡,隱隱間頗有王右軍的筆韻風骨。”
“不過是平日裡臨帖次數多了些,熟能生巧罷了。”
待筆墨漸乾,一旁侍奉的仆役小心翼翼地將其置入檀木盒中,而後恭敬行禮,悄然退至遠處。
“阿閔,日後有何打算?”
秦淵斜倚在石亭欄杆旁,神色悠然,悠悠開口道:“我嘛……沒什麼大誌向,將來就想每日數錢,直數到手指都抽筋,睡覺也能睡到自然醒,總之,最好無人掣肘,能夠安逸一生。”
莫姊姝不禁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說道:“這算什麼打算?你滿腹經綸,難道從未想過入朝為官,施展一番抱負?”
“唉……當官有何妙處?整日裡勾心鬥角,還得時刻留意皇帝的臉色,我實在不喜歡。”
聽聞此言,莫姊姝瞬間緊張起來,目光如電般迅速朝四周掃視一圈,見並無旁人,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柳眉緊蹙,麵露擔憂道:“你怎如此口無遮攔,竟敢議論陛下,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陛下遠在長安,哪裡能聽到我這區區草民說的話。”
莫姊姝眉頭皺得愈發厲害,她湊近秦淵,壓低聲音,鄭重告誡道:“這種話以後切莫再提,要知道隔牆有耳,萬一被居心叵測之人聽到,那你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秦淵原本還欲調侃幾句,可側首瞧見她那肅然的神色,到了嗓子眼的話語,終究還是被他咽了回去。他抬手拱了拱手,應道:“知曉了,必定謹言慎行。”
“倘若你實在不喜在朝中為官,當個地方官倒也不錯,相對而言能自在許多。”
“像莫大人那般?”
莫姊姝輕輕頷首,“嗯”了一聲,說道:“大致如此吧。隻是家叔年事已高,行事上便顯得寬鬆些。”
“以後的事,以後再議,當下我對此並無興致。”言罷,秦淵緩緩起身,舒展身軀,伸了個懶腰。
“阿閔……”莫姊姝輕喚一聲,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笑意,“若是日後你有心成就一番事業,我莫氏還算有些門吏,可為你鋪就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