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煬張口顛倒黑白,惡人先告狀。
他身後的同伴們也趕忙起身,隨聲附和,你一言我一語地幫襯著馮煬,將那虛假的說辭說得煞有其事。
席間眾人緘默不語,馮煬的父親馮司馬在江州權勢頗大,位居當地官場第三把交椅。且此人出了名的氣量狹小,外界都傳言他睚眥必報。
這事兒一旦卷入其中,恐怕後患無窮。即便有些知曉事情真相的人,也都選擇明哲保身,不想無端攪進這趟渾水,平白增添是非。誰都不想回頭因為此事被馮家報複,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秦淵眼中冷不丁閃過一抹濃烈的嘲諷,語氣帶著絲絲質問:“照你們這說法,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巴巴跑到這宴會之上,什麼緣由沒有,就隻為了劈頭蓋臉罵馮司馬之子一頓?是這意思吧?”
這時,一個身形瘦弱的男子慢悠悠拿起折扇,在掌心不輕不重地敲了敲,一臉不屑道:“正是如此。誰曉得你是不是犯了失心瘋。”
馮煬嘴角微微勾起,佯裝出一副無奈至極的模樣,歎著氣道:“我實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得罪了你,竟讓我遭此無妄之災。”
恰在此時,宴席角落霍然站起一位身著天青儒衫的書生,隻見他氣得手指微微哆嗦,疾步走上前來。
“呸!氣煞我也!這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顛倒黑白之人!剛剛秦先生才走進來,話都還沒說上一句,這位馮公子就指使小廝要將他驅趕出去,還拿贅婿身份羞辱他。我們尼山書院的學子都清楚,就連裴令公都評價此事不過是年少輕狂,並無大礙,可你們卻這般不依不饒,究竟是何道理?”
這人秦淵認識,那日在尼山書院藏書閣遇見的書呆子,天水趙沛然。
馮煬幾人頓時看過去,皮笑肉不笑的凝視著他。
“趙兄,你眼神一向不好,要不要再好好想想,大概是看錯了吧?”馮煬陰惻惻的說道,言語間隱隱透著威脅之意。
“我這雙眼睛雪亮!從頭看到尾,我願對夫子立誓,剛才我趙沛然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分虛妄。”
他這話音剛落,席間響起一陣嘩然聲,這至於麼,不過就是鬥嘴的事情,居然將重誓都給搬出來,更何況還是對著夫子發誓,這分量極重了。
“好好好,天水趙沛然,我記住你了。”
“公理自在人心,為人需浩蕩,我並不懼什麼。”趙沛然拱了拱手,而後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生平最敬正人君子,在下衷心祝願你以後平安無事。”馮煬臉上陰鷲之色愈重。
莫姊姝蹙眉笑道:“馮公子,這是作甚,我還在這呢。”
馮煬垂眸一笑,作揖道:“莫先生,勿要見怪,剛才我並無他意,不過簡單爭吵罷了,不至於放到台麵上,還請不要再細究了。”
“既然破了案,是你無禮在前,不該道歉麼?”崔伽羅挑眉道。
馮煬皺起眉頭,滿臉不解道:“崔小姐,何至於此?我出身弘農馮氏,要我向一介草民道歉,且不說他有沒有這個福分承受,日後傳揚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那時,我馮氏的聲名又將置於何地?”
崔伽羅冷哼一聲道:“明明是你先無禮,道個歉又何妨?”
莫姊姝神色淡然,緩緩說道:“君子行事,以禮為貴,遵循禮儀必先明事理。昔日馮氏先輩曾躬身向賣炭翁請教天時,傳為一時佳話,如今他的子孫,為何就做不到呢?”
馮煬冷笑幾聲,強壓住怒火,咬著牙道:“好,很好,看來二位小姐是鐵了心要護著這個贅婿了。罷了,罷了,我向這位秦公子致歉便是,還望秦公子大人有大量,彆跟我計較啊。”
說完便拂袖而去,雖是道歉之語,可他神情卻依舊倨傲,語氣陰陽怪氣,任誰都能聽出,他根本毫無致歉的誠意。
“阿閔,剛才他們動手了?”崔伽羅關切的說道。
秦淵搖了搖頭,微笑道:“沒有,多虧你們來得及時,還沒來得及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