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山長在中堂笑的合不攏嘴,命人趕緊抄錄下來,莫長史也在品味,讚許的點頭。
“讓諸位見笑了,我這弟子,就喜歡在這些詩詞小道上鑽營,好在還有些淺薄道行,沒有貽笑大方,不然某必定要好好訓斥他一番。”
庾舟笑著附和道:“詩詞雖是小道,但是盛世之言,真情動性,也是極為動聽啊,若論詩才,阿閔當屬江南第一人,一首《鵲橋仙》震驚文壇,一首《將進酒》聖上都極為讚許,如今這首傳揚出去,也能引起不小的反響,吾等心向往之,豔羨之啊。”
這話說的謝山長心中熨帖,欣喜不已,心中的驕傲似是要頂著嗓子眼冒出來,擺著手說諸位大家莫要寵壞了他。
庾舟見狀,再說道:“今日是阿閔的喜事,也是山長的喜事,更是咱們江寧城的喜事啊。”
蕭晟燁看著他這諂媚樣,心中暗暗啐了他一口,這莫氏真是瞎了眼,這還是手握兵權的豪門,不想著聯姻鞏固家族地位,反而將自家嫡女許給了這麼一個浮浪小兒,會做幾首詩,有何益處?
傳出去真是讓人笑話,嫡長子莫君瀾娶了一寒門女,嫡長女嫁給了庶族男,一點體麵都不講,硬生生了拉低了自家檔次。
他身旁的太原王氏麵色也似笑非笑,這秦淵前不久還是個贅婿呢,他這親家也不嫌棄醃臢,直接就迎進門當了正牌姑婿,傳出去豈有好名聲啊。
要不是衝謝山長的麵子,這裡的賓客至少得少一半。
謝山長立於上首,底下眾人不屑的神色儘收眼底,他撚著長須,神色淡然,男女婚姻本就是自家事,冷暖唯有自知,旁人議論再多又算得什麼?
他心裡暗笑,都什麼年月了,這幫老頑固還守著陳規舊矩不放,半點不見時新風氣,真是越活越迂腐。
“來來來,新郎官過來,把這詩稿寫下。”謝山長抬手招了招。
秦淵聞言,快步上前,侍者早已鋪好宣紙,研好鬆煙墨。
他執起狼毫,凝神靜氣片刻,筆鋒落處,詩句便在紙上流轉開來。
眾人皆圍觀過來,瞅著硬黃紙心動不已,可惜,此時謝山長身份最尊,旁人實在沒機會,他也不拘禮,親手拿起秦淵寫就的詩稿,吩咐邢三丈:“拿去好生裝裱起來。”
眾人雖眼熱這手稿,卻也知曉山長的分量,沒人敢從他手中討取,隻得望著那紙張被小心收起,眼底滿是憾意。
眾人小聲議論:“這秦淵《將進酒》與《鵲橋仙》的手稿不知在何處,如若拿出來,怕是千金不得換,我猜,可能在聖人手中?”
“我怎麼聽說這原稿在崔氏九娘手裡,聽說二人關係很是親近,我猜是崔氏門閥不允,這才退而求其次娶了這莫氏貴女。”
“這又哪裡差了,莫氏權柄極盛,假使我是莫氏家主,定然不會讓這秦淵如意,差距也太大了些,憑白的讓天下人笑話。”
庾舟側頭看了他們一眼,冷笑一聲道:“諸位口中可得留神呐,什麼時候崔九娘與阿閔親近了,你們這些話要是傳出去,得罪的可是好幾家人呐。”
“在下失言,庾軒主勿要介意。”
“說話留神便是,不值得致歉。”
庾舟今日挺開心,這阿閔娶了莫姊姝,那自己這表妹隻能斷了念想,若再想嫁,總不能過來做個妾吧,崔伽羅還不至於這麼作踐自己。
這份孽緣,自這場婚禮開始就斷了,他心裡一塊石頭好不容易落了地。
想想就欣喜難耐,再也不用擔心表妹作妖了。
......
婚宴散時,暮色已漫過簷角。
秦淵先將謝山長扶上馬車,又一一送彆賓客,直到最後一頂轎子消失在巷口,這才鬆了口氣——滿日的喧鬨終於歇了,渾身骨頭像是被拆過又拚起來,連抬腳都覺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