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素來愛搜羅些稀奇物件,這黑蛇膽如此罕見,說不定正合他老人家心意。”
柳清瀾抬眼瞥了他一下,微笑道:“這蛇膽,早有人定下了。”
公輸仇一愣:“它的蛇膽可是奇藥,你不會真要給孫睿用吧?”
“嗤——”柳清瀾輕笑出聲,眼尾的媚意裡裹著絲冷峭,“這般稀罕物,給他做什麼?自然要留給真正用得上的人。”
話音剛落,兩名鬼甲衛已拖著個人過來。
孫睿渾身是水,傷口被泡得發白,脖子歪在一邊,隻剩胸口微弱起伏,顯然已是油儘燈枯的模樣。
公輸仇咂了咂舌,蹲下身看了看:“倒是條硬命,這都沒死透。”
柳清瀾斜睨了一眼,淡淡道:“活著便活著吧,吊著口氣,押回長安交差會審。至於最後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如此,也算對得起他曾經的功績。”
鬼甲衛聞言,粗魯地將孫睿往擔架上一扔,鐵鏈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
秦淵看著玉盒中散發著腥臭味的蛇膽,訝異的抬了下眼。
“還真讓你們抓住了。”
柳清瀾美眸一挑,輕笑道:“你遣人送給我的藥劑也非常好用,隻是其他的主意卻不怎麼樣,這條蛇像是生了靈智一般,壓根就不上當。”
莫姊姝走進來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道:“有些像蝮蛇膽,但大小卻又不像。”
“這條畜生足有四丈多長,蛇目是極罕見的翡翠綠,身上的花紋層層疊疊,竟像一張張縮著的鬼臉。公輸大師傅說,這東西怕不是蛇,該算蛟類,隻差一場雷劫便能潛入九淵,當真是百年難遇的妖物。”
“呃……”秦淵扯了扯嘴角,沒接話。
心裡卻忍不住犯嘀咕:又是蛟又是雷劫的,古人總愛給稀罕物附些神神叨叨的說法。真要是《山海經》裡寫的那種蛟龍,呼風喚雨的主兒,哪會被凡鐵傷著?還能被捆得動彈不得?想想都覺得滑稽。
他懶得較真,隻含糊地應了聲,權當聽了段誌怪故事。
“這是……送我的禮物?”秦淵看著玉盒中那顆泛著幽光的蛇膽,微怔道。
柳清瀾眼波流轉,嬌笑一聲:“聽聞秦公子先前中過烏頭毒,這蛇膽能驅百毒、滋元氣,送與公子再合適不過。也算……酬謝你前些時日為我父親所作的悼亡詩。”
秦淵拱手作揖,語氣誠懇:“上次馮煬之事,柳姑娘已鼎力相助,那份情分早已謝過,不必再破費如此。”
“一碼歸一碼,總得有始有終。”柳清瀾將玉盒往前遞了遞,笑意盈盈,“收下吧。”
一旁的莫姊姝忽然橫了她一眼,臉色略顯不自然,卻還是開口問道:“柳姑娘這番饋贈,除此之外,莫非還有彆的托付?”
“姐姐多慮了。”柳清瀾笑得愈發柔和,“奴隻是仰慕秦公子才學許久,送些薄禮算什麼?權當好友間的往來,公子與姐姐莫要見外才是。”
莫姊姝勉強牽起嘴角:“既如此,便多謝柳姑娘了。”
柳清瀾這般殷勤,未必沒有彆的心思,更不想秦淵平白欠下這份人情。
可蛇膽的確珍貴,對夫君調理身體大有裨益,眼下也隻能先收下——往後若有往來,再慢慢計較便是。
柳清瀾見她接下玉盒,眼底掠過一絲笑意,轉而問秦淵:“公子何時啟程赴長安?”
“後日便動身。”
“那正好,”柳清瀾順勢道,“公輸大師傅此番來江寧也是公差,如今事了,也想回長安。他年事已高,獨行恐有風險,不知可否允他隨公子的車隊同行?”
秦淵頷首:“自然可以,多個人也好照應。”
莫姊姝皺了皺眉道:“可是公輸家的六爺,公輸仇先生?”
“對。”柳清瀾似笑非笑道:“正是夜台君公輸仇。”
“柳清瀾,你安的什麼心思。”莫姊姝柳眉倒豎。
柳清瀾聳了聳肩道:“你彆誤會我,此番並無他意,隻結伴同行,隻有這一個意思,千萬千萬彆妄加揣測,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秦淵聽的一頭霧水,上前拉住娘子的手問道:“公輸仇是誰?”
莫姊姝凝視著柳清瀾的眼,一字一頓念出聲:“刀落筋分縷,鉤沉骨出槽。笑看血浸靴,閒數斷指飄。夜院鐐聲碎,簷下肉香饒。兒啼聞此姓,喉鎖不敢號。”
念罷,她緩緩轉過身,眉峰蹙成一道深痕,聲音壓得更低:“這首詩說的便是公輸仇。此人性情乖戾到了骨子裡——自幼不肯在臥房安睡,偏愛蜷在亂葬崗,與腐骨枯骸同眠。坊間傳聞,他能聽得見死人說話,甚至能魂遊地府,直麵閻羅。”
“成年後被先帝看中,入了大理寺專掌刑獄,但凡經他手的案子,判與死罪無異——人進去時是囫圇個兒,出來時隻剩副白骨。公輸家嫌他陰鷙太過,早年便將他逐出山門。如今他隻替聖人辦差,獨來獨往,滿朝文武,沒一個敢與他近身說話的。”
柳清瀾抬手捂唇,銀鈴似的笑聲裡裹著幾分詭譎:“聖上登基那會兒,雁山王作亂被擒,便是經公輸大師傅的手。
他一刀一刀片得那王親骨肉離,偏嫌零碎了不好看,又一片片拚回原形呢。”
她玩味的說道:“後來還把雁山王幼子的頭顱割下來,硬生生安在那拚湊的軀乾上,他可頑皮了。”
莫姊姝看著她笑得花枝亂顫,一股怒氣猛地竄上心頭,冷聲道:“柳清瀾!滿朝上下誰不避公輸仇如蛇蠍,你偏要把他往我這裡引,到底安的什麼心?”
“姐姐急什麼。”柳清瀾斂了笑,認真的說道,“公輸大師傅出身山門,素來對鬼穀傳人好奇,不過是想與秦公子說幾句話,能有什麼大礙?
況且你忘了,此人隻認聖人的旨意,沒有陛下的話,他便像隻斂了爪牙的鵪鶉,縮在角落一動不動,便是你朝他臉上啐一口,他也不會吭聲呢。”
“他可曾得了什麼旨意?”
柳清瀾抿了口茶道“或許有,但絕不會傷害秦公子,因為陛下盼他的侍詔已經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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