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莊園,層巒疊翠間雲霧繚繞,聖人禦賜的地界綿延數裡,秦淵信步而行,足足一個時辰仍未觸及邊界。
“停下吧。”他抬手示意,目光落向遠處一片荒林,“這片林地,便是秦氏工坊的根基。公輸家從旁協助,墨大小姐,後續的落地建設,便由你們墨家主導。”
墨韻捧著那份效果圖卷軸,目光掠過圖紙上亭台樓閣。飛簷鬥拱間流光溢彩,瓊樓玉宇倒映在人工湖上,宛如仙境。
她不禁恍惚:若能在此地終老,大抵是人間至幸。
“侯爺,”她忍不住輕聲發問,“何種工坊,竟需如此大的麵積?”
公輸仇瞥了她一眼,冷聲道:“墨大小姐,侯爺的決策,豈容置喙?”
墨韻心頭一凜,才驚覺失言,連忙躬身致歉:“在下失言,望侯爺恕罪。”
秦淵擺擺手:“無妨,這片土地,我自有妙用。具體規劃尚在斟酌,但眼下先按圖紙施工,尤其標注朱砂的區域,必須嚴格遵循我的注釋,分毫不得偏差。”
公輸仇閉目沉思,腦海中浮現出整個莊園的藍圖,明渠暗渠如蛛網交織,溫泉與冷泉通過機關巧妙切換。
寒冬時溫泉遍穀,盛夏則冷泉滿院。
那套名為“冷熱隔斷”的裝置,雖名稱古怪,但其精妙的構造與原理,足以讓公輸家族的巧匠們歎為觀止。
墨韻隻稍稍一眼,便已然明晰其中的原理,亦深知該如何將其付諸實踐。
此刻,她的注意力全然落在工地上的這些器具之上。
一想到日後這些器具傳至各州各府時,用的皆是公輸家的名號,她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湧起一陣黯然。
她從未與鬼穀學派有過任何接觸,僅僅是聽父親提及,長安來了一位正宗的鬼穀傳人,彼時正在皇宮之中,接受諸子百家的考校。
這哪裡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呢?
一人獨自應對百家的考校,簡直是天方夜譚,絕無可能之事。
可秦侯爺卻偏偏做到了。
由此可見,鬼穀學問的玄奧高深可見一斑,堪稱通神入化,實乃當之無愧的百家之首,即便是久負盛名的儒家,在這方麵也難以與之比肩。
夫子雖擅長闡發精深的道理,但其學問多局限於宏觀的思想層麵,並不涉及具體的雜學門類,更多的是為帝王之學增添一抹亮色。
今日得見,墨韻但覺秦侯爺身姿修長挺拔,麵容似雕琢美玉般俊朗,氣質溫潤如春日暖陽,和煦宜人,果然與她心中隱門高人的形象完美契合。
“先生,勞煩今日調派些民夫,先為墨者們搭建一處臨時居所。墨小姐若不嫌棄,便帶著墨家女眷與我一同回侯府暫且安住吧。”
“喏。”公輸仇恭敬領命。
墨韻聞言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趕忙拱手說道:“侯爺,此舉實在不妥。”
秦淵微笑著說道:“你若不在長安,又怎能操持令尊的葬禮呢?況且此處皆是男子,女眷居住多有不便。再者,往後大家總歸是要相處的,不必如此拘謹。”
墨韻略作思忖,覺得秦淵所言在理,便不再推辭,福身行禮道:“好吧,多謝侯爺。”
公輸仇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先瞧了瞧那小女子,又把目光投向秦淵,嘴角默默泛起一絲笑意,暗自揣測,這秦侯爺想必是看中了墨韻的容貌,起了將其納入房中的心思。
他心中暗自思量,罷了,這還為難什麼。倘若日後墨韻真成了侯府女眷,枕邊風一吹,難免會給自己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