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九渾身止不住地發顫。
他這輩子何曾見過這等陣仗?
窗外是密密麻麻的軍士,身後兩個宦官更是目光如炬,死死鎖在他的手上,連眼都不眨一下。
他不過是秦侯爺身邊一個打下手的,哪經得住這陣仗的威壓。
反觀秦淵,倒依舊是那副淡然模樣,仿佛眼前的緊張全然與他無關。
炒好一盤菜,便隨口吩咐宦官盛進禦盤。
紅燒肉、紅燒獅子頭、紅燒蹄髈、魚香肉絲、糖醋排骨、韭菜炒雞蛋、孜然羊肉、椒鹽油潑魚片、茱萸醬豆腐……菜式一道道擺開,秦淵心裡的煩躁卻越積越重。
連著做了這幾樣,處處都不順手,翻來覆去就是這些菜,他自己都早吃膩了。
沒有雞精味精提鮮,隻能靠熬好的雞湯勉強當調味,再添一勺煉好的豬油增香。
說到底,他根本不想做這些“平替版”的菜。
先前禦廚還說,宮裡的調料也不過如此,無非是多了些胡椒之類的香料,再稀罕的也拿不出來。
正琢磨著,滕內侍已經來催過一回了。
薑昭棠在外逛了一整天,定是又累又餓,這會兒送上去的菜,最能勾人胃口——說句實在的,餓極了的時候,哪怕是個白麵饅頭,吃著也是甜的。
菜品端到麵前時,薑昭棠鼻尖先撞上那股噴香,不由得麵露訝異。
食材都是熟悉的,可這做法、這賣相,他卻一道也沒見過。
滕內侍按規矩先試了菜,等過了幾刻鐘確認無礙,才恭請聖人品嘗。
秦淵在一旁細細介紹每道菜,還特意取出自己秘製的白酒。
薑昭棠夾起一塊紅燒肉送進嘴裡,當即閉上眼,細細品那股子濃醇的香味,竟生出幾分舍不得咽下去的念頭。
一旁的崔貴妃也眼睛發亮,連連出聲讚歎:“這是何處的烹製法?竟能這般香濃!”
“回娘娘,不過是些鄉野間的做法,算……算臣的家傳罷了。”秦淵答得隨意。
薑昭棠剛咽下嘴裡的孜然羊肉,便笑著啐了他一口:“胡說!你那溧水村,何時有過這般精致的吃食?農夫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有塊胡餅配葵菜就不錯了,便是裡長家,平日裡也不過是粟米羹配蒸餅。當朕是不懂民生的癡兒?這般謊話,你倒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秦淵無奈聳肩:“好吧,是臣自己琢磨出來的。”
薑昭棠冷冷瞥他一眼,轉手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時,隻覺一陣火燒火燎,暖意卻順著喉嚨迅速漫遍全身,醇厚的酒香更是從口鼻間絲絲縷縷溢了出來。
“這是什麼酒?”
“回陛下,此酒名喚霧隱山房,是臣自家釀的。”秦淵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