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聶雙玉看著孫望,慘白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譏諷,“傳聞中赤手搏虎,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孫將軍,居然也怕這區區一盤菜裡的毒?”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士兵的耳中。
孫望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那冰冷的目光,比任何嗬斥和威脅都更具壓迫感。
聶雙玉的譏諷和倔強,在那樣的目光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
她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會和她講任何道理。
他的耐心,已經快要耗儘。
最終,她在無邊的恐懼下屈服了。
聶雙玉顫抖著走上前,在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拿起筷子,將每一道菜都夾了一小口,送進嘴裡,又將每一個酒壺裡的酒,都倒出來抿了一點。
她的動作僵硬而屈辱,眼淚混著飯菜,一起吞進了肚子裡。
做完這一切,她退到一旁,像一尊沒有靈魂的木偶。
孫望等了片刻,見她安然無恙,這才拿起她用過的那雙筷子,夾起她吃剩下的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然後,他又端起她喝過的那杯酒,一飲而儘。
做完這一切,他才對著身後那群早已饑腸轆轆的弟兄們一揮手。
“吃!”
一聲令下,幸存的士兵們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風卷殘雲般地掃蕩著滿桌的酒肉。
他們吃得狼吞虎咽,卻沒有任何人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聶雙玉站在角落裡,看著那個男人毫不介意地吃著自己剩下的飯菜,心中湧起的,不是被冒犯的憤怒,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惱和惶恐。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何等淒慘的命運。
……
夜幕降臨,血腥味籠罩下的簡陽城,終於漸漸安靜下來。
縣衙門口,孫天柱帶著幾個新兵,手持長槍,如標槍般筆直地守衛著大門。
他們的臉上,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驕傲和自豪。
一隊提著火把的義軍士兵,賊眉鼠眼地摸了過來,顯然是想來縣衙裡搜刮些油水。
“站住!乾什麼的!”
孫天柱長槍一橫,厲聲喝道。
那隊義軍的頭目一看門口有人把守,先是一愣,隨即陪著笑臉上前道:“這位兄弟,我們是……”
“滾!”
孫天柱根本不聽他廢話,下巴一揚,滿臉得意地炫耀道,“這縣衙,已經被我們孫屯長占了!裡麵都是孫屯長的戰利品,誰敢伸手,就是跟孫屯長過不去!”
“孫屯長?”
那頭目聽到這個名字,臉色瞬間大變,諂媚的笑容裡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敬畏和欽佩,“原來是孫將軍的地盤!失敬失敬!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說罷,他帶著手下,屁滾尿流地跑了。
看著他們倉皇離去的背影,孫天柱和身後的幾個新兵,胸膛挺得更高了。
他們知道,從今天起,孫望這個名字,在這支義軍中,將代表著絕對的凶威和榮耀!
而他們,作為孫望最早的親信,也將水漲船高!
就在這時,城中的主乾道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
一隊身披精良鐵甲,手持長戟的親兵,簇擁著一個身形魁梧,麵容威嚴的中年將領,正朝著縣衙的方向大步走來。
那股肅殺之氣,遠非周揚麾下的雜牌軍可比。
孫天柱瞳孔一縮,他認得那麵旗幟。
那是整個義軍的統帥,吳勝的親衛!
他不敢怠慢,立刻轉身衝進院內,大聲稟報:“屯長!大帥來了!”
正堂之內,靠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的孫望,猛地睜開了雙眼。
他扔掉手中的酒杯,抓起桌案上的佩刀,大步流星地向門外走去,準備迎接這位義軍的最高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