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開了!城門開了!”
“我們贏了!贏了!”
劫後餘生的狂喜,瞬間席卷了整個戰場!無數義軍丟掉兵器,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賀司鼎看著那洞開的城門,看著那麵投降的白旗,胸中一股熱血直衝頭頂。
他沒有歡呼,隻是緩緩轉過頭,望向了城南的方向。
那個他素未謀麵的年輕人,不僅做到了,而且是以一種他連想都不敢想的方式,徹底擊潰了趙定海!
一股混雜著欽佩、震撼與好奇的複雜情緒,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孫望!
他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
……
半個時辰後,東陽城縣衙。
當賀司鼎大步流星地走進大堂時,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堂中的身影。
那人身上的血跡還未乾透,甲胄上布滿了刀痕,臉上還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但他的眼神,卻像一潭深水,平靜無波。
賀司鼎走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孫望的肩膀上。
“好小子!”
他沒有吝嗇自己的讚美,聲音洪亮如鐘,“我賀司鼎縱橫沙場半生,從沒服過誰!今天,我服你!”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呸!兩個無恥鼠輩!”
一個不合時宜的怒罵聲,從角落裡傳來。
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的趙定海,滿臉怨毒地盯著他們,“靠陰謀詭計取勝,算什麼英雄好漢!有種就跟本將堂堂正正打一場!”
賀司鼎眉頭一皺,便要發作。
孫望卻攔住了他,甚至沒有看趙定海一眼。
他隻是平靜地處理著戰後的事宜。
“趙將軍,”他開口了,語氣淡漠,“傳令下去,讓你麾下所有投降的軍官,帶領本部兵馬,退出東陽城,去城外十裡處紮營,不得擅入。”
“再傳令,將城中所有府庫、糧倉、兵器庫,全部清點造冊,移交我軍。”
“最後,給你筆墨,寫一封信給趙林忠……”
孫望的話,還沒說完。
“報——!”
一名傳令兵神色慌張地衝進大堂,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了一封信。
“將軍!城門處截獲一封趙林忠發出的緊急密信!”
孫望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接過信,展開。
信上的字跡,如同一柄柄尖刀,狠狠地刺進了他的眼中。
韜光縣,已於昨日失守。
吳勝率殘部,退守恒城。
城中數萬義軍家眷,無一人逃出,儘數落入趙林忠之手!
孫望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吳勝!
那個他曾經誓死追隨的主公,竟然用韜光縣數萬將士的家眷,當成了棄子!
他用這數萬人的性命,拖住了趙林忠的主力,為他自己的逃跑,創造了時間!
孫望的身體,開始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
他想到了。
想到了那個在燈下為他縫補衣衫的溫柔身影。
想到了她撫摸著自己腹部時,臉上那幸福又羞澀的笑容。
想到了她腹中,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嗡——!”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冰冷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流,從孫望的身上,轟然爆發!
大堂內的溫度,仿佛在這一刻驟然降到了冰點!
賀司鼎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震驚地看著身邊的孫望,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不再是平靜,不再是淡漠。
那是混雜了滔天怒火、無儘悔恨與極致瘋狂的毀滅!
那個剛剛還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儒將,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尊隻想毀滅眼前一切的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