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雨絲斜打在警局健身房窗戶上,拉出一道道扭曲的水痕。趙偉對著沙袋猛擊,繃帶下的指節早已泛紅破皮。汗水順著下巴滴落,混著窗外滲進來的潮濕氣味,在地板上暈開深色斑點,左臂石膏沉甸甸地墜著,每次發力都扯得肩胛生疼。
隔壁器械區兩個年輕警員在臥推,其中一個手臂紋著褪色的鷹,正咧嘴笑罵晚上要去吃垮新開的烤肉店。笑聲刺耳,夾雜著鐵片碰撞的哐當聲。角落裡老劉在跑步機上喘粗氣,製服後背深了一塊汗漬。空氣裡有股橡膠和消毒水混著的味兒,還有汗酸氣。
趙偉突然一拳砸偏,沙袋蕩回來撞上胸口悶響。隔壁的話飄過來:“…所以說那個外行還真蒙對了幾次,李隊還當真了…”
他喘著粗氣扯下拳套,石膏邊緣被汗浸得發黃。淋浴間水聲嘩嘩響著,隔間裡有人哼跑調的歌,瓷磚牆嗡嗡回蕩。熱水衝過淤青的額角時他閉緊眼,水霧裹著消毒液味道往肺裡鑽。
更衣櫃手機屏幕亮著,三條未讀都是技偵群裡的廢話。最新一條蹦出來:“全體碧水灣監控權限批了李隊威武”。指尖在水汽模糊的屏幕上停頓片刻,最終劃掉了通知。
回家路上堵得厲害,雨刮器咯吱咯吱刮不完的雨水。收音機裡主持人正講爛俗段子,“…所以說程序員改bug不如改需求…”他猛地關掉電台,車廂裡隻剩雨點砸車頂的密集聲響。
老小區樓道燈又壞了,黑暗中踩到誰家扔的快遞盒踉蹌一下,石膏磕在欄杆上震得牙酸。鑰匙轉了三次才對準鎖孔,屋裡一股隔夜泡麵混潮濕的黴味。窗簾沒拉嚴,對麵樓的霓虹燈牌把天花板染成一片模糊的紅。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沒有號碼顯示,隻有一行加密字符,“天氣如何?”他盯著那四個字,胃裡微微發緊。屏幕亮起熟悉的加密界麵。曆史記錄裡全是類似短句,上次詢問停留在四天前:“c市那批貨驗收沒?”當時回複了“查不到”。現在指尖懸在鍵盤上,汗從鬢角滑進衣領。
最終敲下,“最近沒出海”。消息秒回:“釣不到魚就換餌。抽屜底層。”胃裡突然一陣抽搐。他拉開床頭櫃最下層,指尖摸到硬質相框邊緣。
照片上穿警校製服的他摟著妹妹大笑,背景是老家開滿油菜花的山坡。相框背麵用膠帶粘著枚微型u盤,黑色外殼泛著冷光。三個月前第一次發現這玩意時,裡麵存著他酒後撞了隔離帶的行車記錄——本該被徹底刪除的檔案。對方的消息又彈出來:“明早前要碧水灣的潮汐預報”。
窗外有車疾馳而過,輪胎碾過積水的聲音像歎息。他慢慢打字,“水流急,要等等”。這次回複帶了附件,點開是段嘈雜錄音。妹妹在電話裡哭訴房東突然趕人,背景裡有個溫和男聲說“聽說您想跳槽?我們這兒正好缺個財務…隻要您哥哥方便時通個氣…”錄音戛然而止。
新消息緊隨其後,“你說時間站在哪邊?”手機從汗濕的掌心滑落,砸在地板上悶響。拾起時屏幕裂了蛛網般的細紋,映出自己扭曲的臉。
雨聲忽然大了起來,密集得讓人心慌。他走到窗邊扯緊窗簾,黑暗中聽見自己心跳又重又亂,雨點敲打玻璃的節奏忽然讓他想起那個夜晚。
結案報告差個簽名,辦公室裡就剩他一個人。煙味先飄過來,軟中華的味兒,比他平時抽的玉溪貴不少。對方遞煙時順手把檔案袋推過來,手指在牛皮紙麵上敲了敲。檔案袋比預想的沉,裡麵除了案卷還夾著妹妹的助學貸款合同,紙頁邊緣割得指腹生疼。
後來就成了抽屜裡的u盤,成了加密消息的提示音,成了每次看見沈心怡整理外地卷宗時喉頭發緊的滋味。手機又震,屏幕裂紋割開新消息,“或者讓老李看看你的車況?”他深吸一口氣,黴味嗆得咳嗽。指尖懸空良久,終於落下,“明早給”。發送成功的提示亮起時,窗外對麵霓虹燈牌突然閃爍。紅光一下下掃過房間,瞥見鏡子裡自己通紅的眼睛,以及背後衣架上掛著的製服輪廓。
雷聲滾過之前,他抬手抹了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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