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怡看著他痛苦掙紮的樣子,心裡一軟。扶著他坐到唯一的舊沙發上,把水和藥遞過去。“先把藥吃了。”語氣緩和了許多。
陸小凡順從地吞下藥片,冰涼的水滑過喉嚨,稍微壓下了那股燥熱。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車流聲,提醒著這個世界仍在運轉。
沈心怡在他身邊坐下,目光落在那個舊畫箱上。“這些……是你哥哥的畫?”陸小凡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他以前……經常提到一個詞。”沈心怡輕聲說,像是在回憶,“‘時間的儘頭’。李隊之前提過,說這可能和那個組織有關。”
陸小凡的身體僵了一下,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時間的儘頭……”他重複著這個詞,聲音飄忽,“是哥哥以前想畫的一個係列。他說那裡沒有時間流逝,一切都被凝固在最扭曲,或者說,最‘真實’的狀態。”
他頓了頓,轉過頭,第一次直視沈心怡的眼睛。那雙總是帶著戲謔和懶散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傷痛。“我覺得……那不是他憑空想象出來的。他可能……接觸過什麼。或者,被什麼……選中了。”
沈心怡的心猛地一沉。“選中?”
“哥哥的畫,還有他的……理念。”陸小凡的聲音帶著顫音,“在某些人眼裡,可能不是瘋子的囈語,而是……某種值得‘收藏’的……標本。”
他想起了那個被側寫出來的“收藏家”。高學曆,藝術背景,極度理性,將人和物都視為可分類、估價的“藏品”。
哥哥那種獨特而壓抑的才華,那種對“儘頭”和“凝固”的偏執,不正符合這種扭曲的“審美”嗎?
“那個組織,‘校正者’,或者‘收藏家’……他們篩選目標,是不是就有類似的標準?尋找那些……在常人看來‘扭曲’,在他們眼裡卻‘完美’的……天才?”或者說,受害者。
這句話他沒說出口,但沈心怡已經明白了。她想起模仿者案的受害者,那些在各自領域有著獨特才華,卻命運多舛的人。想起高遠基金會名下的那些藝術項目。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這不是隨機的犯罪,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針對特定群體的狩獵。
而陸小凡的哥哥,很可能就是早期的獵物之一,甚至……可能不止他一個。
陸小凡把頭埋進膝蓋裡,肩膀微微顫抖。“我一直以為……隻要不去想,不去碰,那些事就會過去。我可以繼續當我的段子手,插科打諢,假裝一切都沒發生。”
可是那張笑臉,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像跗骨之蛆,提醒他過去的陰影從未遠離。把他逼到絕境,無處可逃。
沈心怡看著他蜷縮起來的背影,那個平時總是嘴貧耍寶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個小孩子。
一種陌生的情緒在她心裡蔓延開來。她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放在了他的背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和微顫。
她的手指無意間蹭到了畫箱邊緣積攢的灰塵。“你不是一個人,陸小凡。”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我們都在。李隊,王皓,還有我。我們會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
陸小凡沒有抬頭,但背部的肌肉似乎放鬆了一點。沉默了片刻,他悶悶的聲音傳來:“……謝謝。”
沈心怡收回手,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明天……還有硬仗要打。”她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彆忘了,你現在是警方的顧問。我們……需要你。”
話音落下,她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裡再次剩下陸小凡一個人。他慢慢抬起頭,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但眼神已經不再迷茫。
窗外的天色微微發亮,黎明即將到來。他拿起桌上那張笑臉貼紙,用力攥在手心,堅硬的邊緣硌得掌心生疼,然後,他深吸一口氣,撐著沙發站起來,儘管腳踝依舊劇痛,但步伐卻變得堅定。
不能再逃了。
為了哥哥,為了那些可能還在陰影中的受害者,也為了……那些選擇相信他的人。
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天邊泛灰白色,樓群輪廓還陷在陰影裡,隻有幾扇窗反著冷光。
一場新的戰鬥,就要開始了。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王皓發來的信息:“凡哥,沒事吧?信號恢複了,嚇死老子了!好好歇著,明天哥們兒給你帶好吃的!”
陸小凡看著那條信息,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腳踝的疼痛還在持續,但某種更沉重的東西仿佛被卸下了。
他低頭看了看掌心,那張笑臉貼紙已經被汗水浸濕,邊緣卷曲。隨手將它扔進垃圾桶,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該來的,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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