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儘頭的晨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沈心怡抬手遮了下視線，麵包車在顛簸中衝進港口區。成排集裝箱的輪廓從霧氣裡浮出來，像巨獸骨架堆在晨霧裡。
她抓過防磁包翻找接口線，指尖蹭到王皓女兒粘在座椅上的泡泡糖殘渣。“這黏糊糊的觸感真讓人心煩，”陸小凡咳著血沫把斷杖遞過來，鋁管內側的便利貼殘屑飄落在機油汙漬上。
王皓猛打方向盤拐進集裝箱堆場，後視鏡裡越野車輪胎碾過積水潭帶起扇形水幕。水花濺在車窗上模糊了視線，“快遞車在七號泊位背麵等著，林溪改裝的信號屏蔽器撐不了太久。”
車載收音機裡幼兒園消防演習通知斷斷續續，像被什麼掐著脖子。沈心怡撬開斷杖暗格時金屬碎屑濺進袖口，芯片接觸空氣瞬間發出細微蜂鳴。
便攜終端屏幕亮起幽藍波紋，加密協議嵌套層數超出常規警務係統三倍。那些代碼紋路讓她想起血管網絡，咬掉絕緣膠布纏住數據線時焊錫膏混著血腥味鑽進鼻腔。
林溪帶著雜質的電子聲從車載喇叭飄出來，背景音裡混著服務器散熱風扇的轟鳴。“實時反破解機製會在錯誤嘗試第三次時觸發熔斷，需要模擬周坤的生物特征。”
沈心怡把電極片貼在芯片殘留的皮膚細胞樣本上，冰涼的觸感讓她起雞皮疙瘩。王皓突然急刹讓所有人撞向前座，集裝箱縫隙間閃過無人機探照燈的光柱。
白光掃過車廂像手術刀劃開黑暗，“他們怎麼找到這裡的？”沈心怡瞥見陸小凡抹掉嘴角血絲冷笑，斷杖尖劃過車窗上凝結的鹽漬。
“灰夾克身上有皮下定位器，我故意留了道傷口在他肋間。”陸小凡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喉嚨，頻譜分析界麵突然跳紅色警告。
防火牆突破進度條卡在百分之八十七停滯不前，數字像凍住的冰麵。林溪遠程注入脈衝信號，數據流短暫紊亂時露出半截人員名單。
那些名字在屏幕上一閃而過像幽靈，沈心怡看見陸小凡瞳孔驟然收縮。指尖顫抖著放大某個代號，呼吸都停了半拍。
“劉明……這混蛋三年前就該死在金融中心了。”陸小凡每個字都帶著血沫，防磁包突然過熱燙傷她的手腕。
加密分區正在以幾何倍數自我複製，熱度透過布料灼燒皮膚。王皓焦躁地拍打方向盤，收音機裡幼兒園消防演習通知被電流聲切碎。
“自毀程序啟動了！”沈心怡扯斷數據線往備用終端轉移文件，芯片外殼裂痕處滲出刺鼻的化學製劑味道。陸小凡抓過平板電腦手動備份核心數據，她注意到高燒讓他的視線模糊不清。
代碼在屏幕上扭曲成亂碼，那些字符像蟲子般爬行。“名單顯示組織初創期有警局高層參與，還有兩家科技巨頭提供技術支持……”
林溪的警告信號突然被強乾擾截斷，車載屏幕炸開雪花點。無人機群引擎嗡鳴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探照燈把集裝箱通道照得亮如白晝。
王皓發動車子撞開堆放的空貨箱，金屬摩擦聲裡夾雜著陶瓷刀從斷杖脫落的脆響。沈心怡把搶救出的數據卡塞進內衣夾層，燒焦的電路板在手心燙出水泡。
“首領直接乾預了，這種攻擊模式隻在商業銀行頂樓事件出現過。”她聽見自己聲音在發抖，陸小凡癱在座椅裡劇烈咳嗽。
血點噴在平板殘留的名單截圖上，那些紅點像印章蓋在名字上。“二十期特訓隊畢業照裡穿警監製服的那個人……是現任副局長。”
沈心怡聲音卡在喉嚨裡，移動指揮車在泊位邊緣甩尾漂移。後備箱偽裝成快遞包裹的信號乾擾器滾進海裡，林溪的備用頻道強行接入。
變調電子音帶著罕見急促，“三分鐘內撤離港口，對方動用了軍方級頻譜武器。”信號乾擾讓車載燈光忽明忽滅，王皓猛踩油門衝過升降閘門。
車頂篷布被無人機螺旋槳刮破豁口，冷風灌進來帶著海腥味。沈心怡盯著數據碎片裡閃爍的實驗項目編號，指甲無意識摳著終端外殼的劃痕。
“af022……這代碼在銜尾蛇事件檔案的銷毀記錄裡出現過。”陸小凡突然拽住她手腕，渙散瞳孔裡映出港口燈塔旋轉的光束。
“我哥臨終前說過……官方實驗項目才是所有事情的起點……”話音被咳嗽打斷，血沫濺在她手背。防磁包所有設備同時斷電，最後熄滅的是生物特征模擬器上代表周坤生命體征的綠色光點。
沈心怡在搖晃的車廂裡摸索備用電池，指尖觸到陸小凡滾燙的額頭。他呼吸帶著雜音，斷腿的紗布又滲出血跡，王皓在後視鏡裡喊什麼。
但被無人機螺旋槳的噪音蓋過，林溪斷斷續續的合成音從耳機漏出來。“建議切換至地下光纖節點，”聲音像被什麼咀嚼過，她拆開數據卡外殼檢查金手指。
發現兩道細微的熔斷痕跡，芯片自毀前傳出了定位信號。趙偉的人正在收縮包圍圈，遠處傳來輪胎摩擦地麵的尖嘯，陸小凡突然撐起身子抓過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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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抖的手指劃過名單裡某個加密條目，“看這個資金流向……和孤兒院擴建項目的時間吻合。”他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沈心怡湊近屏幕時聞到硝煙味。
港口某處發生爆炸，橙光在集裝箱縫隙間閃動。王皓猛轉方向盤躲開墜落的無人機殘骸，車廂裡散落的零件叮當作響。
林溪傳來新的拓撲圖，顯示港口監控係統出現三秒空白期。“快往西側貨輪通道衝！”沈心怡扶住陸小凡下滑的身體，他手心的冷汗浸透了她袖口。
生物模擬器突然恢複供電，周坤的腦波圖譜在屏幕閃現又消失。“那些老家夥……連死人都不放過……”陸小凡的囈語混著咳嗽，血滴在平板邊緣凝成暗紅色痂。
沈心怡擦掉屏幕上的血漬，發現名單末尾藏著數字水印。1998.11.26……和兄長醫療記錄被篡改的日期相同，她心臟猛地一沉。
防磁包深處傳來持續震動，林溪標記出頻譜武器的能量核心位置。王皓突然刹車讓所有人前傾，車頭離貨輪錨鏈隻剩半米。
“沒路了！”沈心怡抓起燒焦的終端跳下車，海風裹著鹽粒撲在臉上。陸小凡拖著傷腿爬出車廂，斷杖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聲響。
無人機群在頭頂形成包圍圈，探照燈鎖定移動指揮車。王皓從駕駛座底下抽出戰術包，扔過來兩個煙霧彈，“帶他往集裝箱縫隙裡鑽！”
沈心怡拉開煙霧彈引信，灰白色濃霧瞬間吞噬了探照燈光柱。她攙住陸小凡胳膊往陰影裡衝，聽見子彈擊中車身的悶響。
林溪在耳機裡指導方向，“左轉第三個冷藏箱有檢修通道。”電子音夾雜著電流爆音，陸小凡的體重壓得她踉蹌。
斷腿在奔跑中拖出蜿蜒血痕，防磁包突然發出尖銳警報。數據卡溫度飆升到臨界點，沈心怡把它塞進港口積水坑降溫。
蒸汽呲呲升起遮住視線，白霧裡傳來貨輪汽笛鳴響。陸小凡靠在她肩上喘氣，手指死死攥著那張染血便利貼。
“迷宮出口在1998……周坤沒說完的話……”他聲音輕得像耳語。沈心怡踢開檢修井蓋，鐵鏽碎屑落進衣領。
井下傳來潮濕的黴味，林溪確認這是舊排水係統。王皓在遠處朝無人機射擊，掩護他們潛入地下。
她先把陸小凡推進井口，自己滑下去時手肘擦破皮。黑暗裡隻有終端屏幕的微光，映出陸小凡慘白的臉。
數據卡恢複讀取，名單完整版正在解密。沈心怡聽見頭頂傳來趙偉的喊話聲，要求立即交出芯片殘骸。
防水層滲漏的水滴在終端外殼上，她用袖子擦乾接口。進度條走到儘頭時，整個地下管道突然劇烈震動。
林溪發出最高級彆警告，檢測到數據深淵被激活。沈心怡看見屏幕浮現出完整的組織架構圖，警方高層與科技巨頭的名字交錯排列。
陸小凡的呼吸停了一瞬，他認出某個代號屬於當年屍檢的法醫。防磁包所有指示燈瘋狂閃爍，生物模擬器燒毀的焦糊味彌漫開來。
沈心怡拽住陸小凡往管道深處跑，最後回頭時看見井口墜落的無人機殘骸。林溪的信號徹底消失前，傳來半句模糊的提醒。
“小心官方實驗……”話音斷在空氣裡，隻剩排水管滴滴答答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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