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刮擦聲貼著隧道頂棚爬過來指甲撓棺材板似的。陸小凡拖著斷腿往牆角縮碎石硌進後背傷口也覺不出疼了。神經抑製劑把下半身整片削成了木頭疙瘩就剩耳朵還支棱著聽響。沈心怡蜷在越野車殘骸陰影裡戰術平板裂成兩半的屏幕映著她發青的臉。“全市喇叭都在嚎。”嗓子裡像塞了把鏽鐵屑“清道夫指令…高遠那瘋子開席了。”碎屏上最後一點藍光掙紮著映出張銘留在車門把手上那個乾涸的血指印。柴油混著血腥氣在地麵淌成粘糊糊的河。
陸小凡摸索著褲兜裡那枚黃銅徽章荊棘纏著鐘樓的棱角早被血汗泡軟了。指腹蹭過裂痕裡嵌的暗紅泥垢濕冷腥氣直往鼻孔裡鑽。“聽見沒？”咧開嘴牙齦滲出的血絲糊在牙縫裡“請柬都塞咱手裡了。”隧道頂燈滋啦爆出一串火花徹底滅了。黑暗沉甸甸砸下來隻有隧道儘頭泄洪渠入口滲進點城市光汙染的廢光灰蒙蒙罩著鐵軌。
沈心怡突然把平板殘骸往柴油裡一按。滋啦一聲最後那點藍光也咽了氣。“家底燒乾淨了。”聲音劈在冷風裡“當鬼也得喘氣。”手伸進戰術包最裡層掏出個裹了三層防水布的銅盒子。盒蓋上飛鳥刻痕快磨平了邊角還沾著防空洞裡的黴灰。陸小凡眼珠子動了動。“那破玩具…”“你哥留的退路。”沈心怡指甲摳開盒蓋暗扣“就賭他棺材板還釘得不夠死。”
盒蓋彈開裡麵躺著個更小的黃銅方塊側麵幾排鏽蝕的凹點像痦子。陸小凡喉結上下滾了滾。恍惚看見陸夜梟沾血的手指頭劃過那些凹點氣音刮著耳膜：喘不上氣…就敲這…三短兩長…彆他媽記岔了…他一把搶過方塊指關節砸在銅鏽上。噠、噠、噠。停頓。又補上兩下重的。噠——噠——
隧道裡隻剩下風灌進來的嗚咽。沈心怡後背繃成塊鋼板耳朵幾乎貼在冰冷鐵軌上聽。五秒。十秒。滲水聲滴答砸在耳膜上。陸小凡指關節又抬起來銅鏽渣子簌簌往下掉。“彆！”沈心怡猛地按住他手腕。隧道深處傳來極其微弱的震顫。不是聲音是貼著鋼軌傳過來的麻癢感像地下有東西在翻身。緊接著三下清晰的震動順著鞋底爬上來——噠、噠、噠。間隔精準得像秒針。
陸小凡渾濁的眼珠猛地爆出光。“高遠那孫子…”喘著把銅塊塞回沈心怡手裡“…穿了老子的褲子！”“坐標！”沈心怡指尖快戳進凹點裡“你哥在哪兒敲的？”“第七公墓鐘樓底下。”陸小凡拖著斷腿往泄洪渠方向蹭喉結滾動突然卡住斷腿傷口毫無預警地劇顫起來——就像那年隔著火場玻璃看見兄長最後抽搐的手指。血糊糊的褲管蹭過碎石拖出長長的暗痕。
沈心怡突然僵住。不是錯覺。隧道壁滲水痕裡嵌著的應急熒光塗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某種吸光材料正順著水跡往上爬黑暗像粘稠的瀝青般吞噬著最後一點微光。“屏蔽場…”喉嚨發緊“範圍擴張了！”泄洪渠入口的灰光被掐滅的瞬間銅塊頂端鏽蝕的縫隙突然滲出一點幽藍。光線扭曲著在布滿黴斑的隧道壁上投出抖動的坐標數字。
數字下方一行小字鬼火般跳動：[物理鏈路已強製接管：af024]
沈心怡瞳孔驟縮：“老式軍用模擬網？這東西還能喘氣？！”“喘著棺材板的氣呢。”陸小凡咧嘴笑血淌進嘴角“高遠那套數字把戲…啃不動這老骨頭！”幽藍光線猛地擴散成淡藍色網格在他們頭頂三米處交織成一片抖動的星圖。星圖核心位置一個黯淡的光點艱難閃爍——第七公墓鐘樓。三條細弱的數據流像瀕死的螢火蟲搖搖晃晃從星圖邊緣的匿名節點飄向光點。
“匿名通道…”沈心怡指尖懸在虛空中虛擬鍵盤的藍光映亮她緊繃的下頜“能撐多久？”“夠放個屁的！”陸小凡突然壓低身子。隧道深處傳來靴底碾碎石子的脆響不止一雙。網格星圖驟然波紋蕩漾！代表鐘樓的光點旁猛地炸開十幾個猩紅漩渦瘋狂撕扯那三條數據流！
“咬鉤了！”沈心怡指尖在虛擬鍵盤上快成一片殘影“乾擾源植入！”三條數據流突然分裂成上百道亂竄的光絲每道都頂著高遠慣用的加密殼。猩紅漩渦明顯停滯了一瞬隨即分頭撲向那些虛假目標。星圖間隙短暫清空。“就是現在！”陸小凡吼。
沈心怡指甲狠狠戳向虛空某個點。代表倉庫坐標的匿名節點突然爆亮！一道凝實的數據脈衝箭般射向鐘樓——[貨物已轉移。老地方。]脈衝撞進光點的刹那整個星圖猛烈震顫！所有猩紅漩渦發瘋似的撲向倉庫節點坐標瞬間將其撕成碎片。匿名星圖閃了閃徹底熄滅。銅塊“哢嗒”一聲裂成兩半。
沈心怡指關節抵住冰冷鐵軌皮膚下肌腱如鋼索般絞緊。“甩掉了…”陸小凡卻突然拖著斷腿撲向隧道壁耳朵死死貼上冰冷水泥。“操…”臉色灰敗“腳步聲…沒散！”倉庫坐標的脈衝是假的但空氣裡飄過來的戰術電台靜電噪音是真的——那些腳步聲根本沒被數據騙走反而更近了！星圖邊緣最後消散前的細微漣漪在她腦子裡瘋狂閃爍。該死的泄露！
泄洪渠方向突然掃過一道強光。陸小凡猛地拽過半扇扭曲的車門擋在身前。“沈心怡！”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通風管！西牆三梁拐角——”強光在碎石堆上來回切割。沈心怡撕下塊染血繃帶雙手翻折冷光下繃帶折痕迅速形成直角管道結構。“第三承重梁直角拐彎——”聲音冰得像鐵“出口在冷庫排風閥。”陸小凡抓起半塊磚頭砸向隧道東側鏽蝕的通風柵欄！
“這邊！”拖著斷腿往柵欄破口鑽。沈心怡抓起折好的繃帶模型跟上。身後強光猛地鎖定他們剛才藏身的殘骸。“beegungeinsteen!”吼聲帶著喉音震動撞在隧道壁上嗡嗡回響。陸小凡半個身子卡在柵欄豁口突然回頭吼了一嗓子。“舉你媽！”聲音撞進黑暗“老子腿喂狗了！”吼完猛地往豁口裡一縮。子彈擦著生鏽鐵皮濺出火星的刹那冷風混著濃烈的牲口臊臭味灌進鼻孔。
排風管道的鐵皮在他們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鐵皮接縫處掛著凍硬的肉屑隨著震動簌簌砸在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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