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為龍遊這個新居灑下一片清輝。
鹿野回到家裡時,客廳裡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無限正盤膝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氣息沉靜如水。
小黑則化作小貓形態,蜷縮在沙發另一頭柔軟的墊子上,肚皮隨著呼吸輕輕起伏,睡得正香。
聽到開門聲,無限緩緩睜開眼,目光平靜地看向門口。
小黑也警覺地豎起一隻耳朵,迷迷糊糊地睜開琥珀色的大眼睛瞥了一眼,見是鹿野,又安心地團了回去,喉嚨裡發出細微的咕嚕聲。
鹿野的心思,還沉浸在方才影院洗手間那驚心動魄又曖昧難言的對峙中,心緒如同亂麻。
她甚至沒有看向沙發上的師父和小黑,隻是低低地說了聲“我回來了”。
便徑直穿過客廳,身影沒入走廊,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無限看著她消失的背影,目光微動,卻什麼也沒說。
沒過多久,門口再次傳來聲音。
白牧也回來了。
他的麵色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依舊帶著那份慣有的溫和與平靜,仿佛今晚隻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散場。
他換了鞋,走到客廳,對無限點了點頭:
“師父,還沒休息?”
“嗯。”
無限應了一聲,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
白牧又看向團成毛球的小黑,嘴角泛起一絲自然的笑意:“這小家夥,睡得倒快。”
他語氣輕鬆,與往常並無二致,簡單聊了兩句關於電影散場後人群的閒話。
便也道了聲“晚安”,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客廳裡重新恢複了寂靜。
無限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半晌,才幾不可聞地低語了一句:“他倆不對勁。”
旁邊墊子上,小黑不知何時完全清醒了,眨巴著那雙圓溜溜的貓眼,一臉純然的困惑,小聲喵嗚著:
“他們倆怎麼了?我怎麼沒看出來?”
“鹿野姐姐好像有點安靜,白牧哥哥……白牧哥哥不是和平時一樣嗎?”
無限聞言,隻是微微搖了搖頭,卻沒有再解釋什麼。
夜色漸深。
萬籟俱寂。
整棟房子都陷入了沉睡般的寧靜之中,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更襯得屋內一片安詳。
然而,在這片寂靜裡,一道纖細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房門。
鹿野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堅定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那是無限的房間。
房門被她輕輕推開一條縫隙,她靈活地側身閃入,隨即反手將門無聲地合上。
房間裡一片黑暗。隻有窗簾縫隙透進的些許微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輪廓。
無限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綿長,似乎已經入睡。
鹿野站在床邊,沉默地看了幾秒。
然後,她伸出手指,在黑暗中精準地找到了無限的被角,默默地扯了扯。
“師父,”清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打破了房間的寧靜,“人生谘詢。”
……
無限其實在她推門進來的瞬間就已經醒了。
到了他這種境界,對周圍的感知早已敏銳到極致。
他有些意外。
自己這個徒弟,性子清冷寡言,他是最清楚不過的。
從小到大,遇到任何事情,無論是修行上的瓶頸,還是生活中的困擾,她都習慣於自己默默消化、獨自解決,或者……偶爾會去找她那個師兄白牧。
像這樣深更半夜,直接潛入他房間,扯他被子要求“人生谘詢”的情況,絕對是破天荒頭一次。
這丫頭……今天是怎麼了?
在電影院和白牧之間,發生了什麼?
無限心中好奇的種子瞬間破土發芽。
他穩了穩心神,緩緩坐起身,借著微光看向床邊那道模糊卻挺直的身影。
“鹿野?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聊?”
然而,鹿野根本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她直接一抬手,靈力微動,隻聽“哢噠”一聲輕響。
房間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徹底鎖死,連門縫都仿佛被焊住了一般嚴實。
“不用。”鹿野的聲音依舊平淡,“你的房間,比較安全。”
無限:“……”
安全?
防誰?
防小黑偷聽?
還是防……隔壁房間的白牧?
他一時語塞,看著徒弟在黑暗中隱約可見的,寫滿了不容拒絕的臉龐,心中那點好奇更是如同貓抓一般。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了般:
“行吧,你說。”
鹿野站在床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黑暗很好地掩蓋了她臉上可能存在的細微表情,但無限能感覺到她周身,那股不同於往日的,緊繃而複雜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