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外,走廊裡消毒水的味道依舊濃重。
“不是個例。”
無限的話音落下。
白牧為之一愣,隨即,內心泛起一聲輕歎。
然後便微微搖頭,散去心中的多餘想法。
世事本就如此,光怪陸離,悲歡離合從未停歇,自己又有什麼好特彆感到遺憾的。
人類的悲歡尚且難以相通。
更何況是跨越了漫長生命維度與力量本質的種族。
且不說妖精與人類之間那天塹般的差異。
即便是人類自身,不同的民族,迥異的文化,相悖的信仰,甚至是膚色的深淺,地域的遠近,這些都足以在個體與個體,群體與群體之間,築起無形的高牆,滋生難以調和的矛盾與糾葛。
而妖精與人類,一個往往擁有悠長壽命與超凡力量,視百年光陰如白駒過隙。
一個生命短暫如蜉蝣,卻以其驚人的繁衍能力和複雜的情感世界構築文明。
這其中的差異,何止雲泥?
人生百年,在動輒存活數百上千年的妖精眼中,或許真的隻是朝生暮死的一瞬。
喜悅被縮短,痛苦被濃縮,承諾在時間的長河前顯得蒼白無力,生離死彆的傷痛在漫長的餘生中被反複咀嚼……
所有源自情感的聯係,都會因為這巨大的時空尺度差異而被扭曲與放大,變得格外沉重和複雜。
如此看來,像蘇璃與林軒這樣,僅僅局限於個體之間的,純粹的情感糾葛。
或許……反而是這兩個種族之間,矛盾最小,也最接近本質情感連接的一種形態了。
讓妖精融入人類社會,會館的這個目標,似乎所有人都有些輕視它的難度了。
“是嗎……”
他低聲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恍然。
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慶幸感,暖流般湧上心頭。
他慶幸自己雖為人類,卻擁有了與漫長時光對話的資格。
更慶幸的是,在這茫茫人海中,他遇到了師妹鹿野。
相遇,相知,相守,相愛……這其中的每一個環節,都充滿了無數的偶然與必然。
“果然,會館執行者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白牧感慨了一句。
這份工作,不僅需要第一時間應對各種突發危機,處理妖精與人類衝突時具備強大的個人戰力作為後盾。
更需要在日常中,直麵如此多充滿遺憾,無奈與悲傷的生死離彆。
充當一個時而調解,時而見證,時而卻無能為力的角色。
這其中需要消耗的心力,遠比單純的戰鬥要複雜和沉重得多。
“不過也是難為師父了。”
白牧看向身邊依舊沒什麼表情的無限。
師徒二人也確實有些天沒見了,並沒有在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上停留太久。
簡單地聊了幾句近況後,白牧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輕鬆了些許,好奇地問道:
“師父,小黑的修煉進度怎麼樣了?”
提到那個新收的小徒弟,無限的眼神柔和了一瞬,言簡意賅地回答:
“他學得很快,金屬操控的基礎已經基本掌握,運用得還算靈活。”
他頓了頓,補充道:
“就是空間係的能力還不穩定,不過,以他的天賦,想要熟練運用,應該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白牧聞言,微微點頭:
“那就好。”
忽然,他又想到一個問題:
“對了,師父你出來執行任務的時候,小黑平時一個人在家怎麼生活?”
無限沉默了一會,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用一種非常平靜的語氣說道:
“已經教會他點外賣了。”
白牧:“…”
他先是愕然,然後頓時倍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