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擋搖身一變成了代弟,到海邊打工撿“籮上蝦”,現在又秒變成“小牛倌”,代弟的故事在村裡傳開了。代弟自己並不知道彆人如何評價自己,她仍舊樂觀地接受生活給她的所有禮物。
第一次跟王金凱一起上山放牛,就遇到了大雨。代弟開玩笑地說“這是老天爺在鬨情緒,大哭一場。”
王金凱被代弟逗笑了。傍晚時分,王金凱喊代弟一起歸攏牛群回家,代弟沉浸在回憶中沒聽見。他們看牛的大窪在大嶺崗的西麵,王金凱曾經告訴代弟“早上來的時候把牛趕在大窪西邊吃草,下午的時候一點點往東邊趕,等到傍晚的時候接近大嶺崗,這樣回家的時候能夠省不少距離,省出時間早點回家,不然天黑了麻煩事多。”代弟都一一記住了。
此時此刻,代弟望著大嶺崗的西麵兒,那裡是她的家。但是她不能回家,她需要向相反的方向,向養牛人家裡去。她不免有一點傷感,她想起了爹娘,想起了妹妹,想起了滾子,她仿佛聽到滾子的叫聲。“代弟!代__弟__!”
王金凱的叫聲把代弟從回憶中拉回來,代弟如夢初醒。她發現牛群和姐夫都不在了,一下子驚慌起來“姐夫,你們在哪裡?”她條件反射般地往山頂跑去。
原來王金凱招呼代弟的時候,代弟還愣愣地站在那兒,望著家鄉的方向發呆,王金凱的喊聲她根本沒聽見。王金凱以為她聽見了,把牛群歸攏一起,趕著牛群就往山下走,走到半山腰才發現代弟不見了。代弟趕緊三步並做兩步,一口氣跑到山頂。站在山崗的最高處,她如釋重負。她看到了牛群,看到姐夫在半山腰等他,王金凱正朝她這邊兒招手,“代弟快走了,你在想什麼呢?”
代弟趕緊快跑幾步,追上姐夫和牛群。代弟跑到王金凱身邊,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姐夫,我剛剛走神了。”
王金凱笑著說:“下次可不能這樣啦,要是走丟了,那可就麻煩了,山上會有……。”
王金凱欲言又止。代弟點點頭,又搖搖頭,想說什麼,也咽了下去,默默地跟著牛群一起往山下走。
王金凱知道代弟一定是想家了,但是不敢提這個話頭,怕她傷感。二人的欲言又止,其中省略的內容,可能並不一樣。
走著走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也慢慢升起來。王金凱說“代弟,記得以後早點回來,傍晚的時候,天一下子就黑了,走夜路危險。”
代弟滿口答應著,她看著月光下的山林,心情逐漸平靜。突然,前麵的牛群停住不走了,還發出不安的叫聲。王金凱皺起眉頭,警惕地看著前方。代弟有些害怕,緊緊拉住王金凱的衣角。
就在這時,一隻受傷的野兔從草叢中竄了出來,原來是它驚嚇到了牛群。王金凱鬆了口氣,代弟也跟著笑了。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野兔,發現它的腿受傷了。代弟心疼地說:“姐夫,咱們把它帶回去治傷吧。”
王金凱看著善良的代弟,點頭同意。於是,他們帶著牛群和受傷的野兔,繼續朝著王家窩棚的方向走去,月光灑在他們身上,留下長長的影子。王金凱無意間低頭看地下的影子,卻發現了一串古怪的腳印__奇怪了,這既不是牛蹄印,也不是豬蹄印,更不是兔子的爪痕。在這荒山野嶺,這樣子的蹄印會是什麼動物的呢?倒像是某種帶分趾的獸類。“難道這山上有什麼奇怪的動物?”王金凱在心裡琢磨,沒有說出來。
走過長長的山路,快到村口了,遠遠望見村子裡星星點點的燈火,代弟心裡一陣溫暖。可就在這時,傳來一陣低沉的吼聲,好似從地底傳來,讓空氣都為之震顫。代弟嚇得一哆嗦,野兔差點從手中滑落。王金凱麵色凝重,他護在代弟身旁。原來是大黑在叫。“奇怪了,大黑平時的叫聲不是這樣的,今天是怎麼了?”
代弟說“大黑,你是不是也嫌回來晚了不高興了?”
王金凱說“以後我們早點回來。回來太晚了不安全。”
代弟點點頭,她突然想起什麼,拿出牛角號吹起來,悠揚的牛角號聲響徹山林,牛群更有秩序了,加快速度前行。養牛人聽到動靜紛紛出來迎接,也奇怪了,自家的牛都知道找自家的主人,然後跟著主人回自己家,一點都不差。代弟驚歎牛的智慧“這牛也太聰明了吧?好喜歡它們!”
王金凱笑著說“你天生就是小牛倌的料!”
代弟不高興了“姐夫,你想讓我當一輩子小牛倌嗎?我還要讀書呢!”
王金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代弟,等有錢了,你一定得讀書,可不能當一輩子小牛倌!”
這時候,迎麵走來村裡的老獵戶張瘸子,他聽說王金凱他們帶回來一隻受傷的野兔,特意過來看看。張瘸子湊到跟前,瞅了瞅王金凱,然後仔細檢查野兔的傷勢,突然他臉色煞白“這兔子腿上的傷不是摔的,是讓‘山魈子’撕的,那東西記仇,怕是能跟著味兒追來了,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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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凱一頭霧水“老哥,你的意思是把兔子放了?”
代弟聽說要把兔子放了,一下子就急了“這隻兔子受傷了,放出去它就沒命了。”
張瘸子“吧嗒吧嗒”手裡的旱煙,煙鍋裡的光映著他身上花白色的豹子皮坎肩兒“山裡的路,牛蹄印能踩出活路,鬼腳印兒能踩出死路。”
張瘸子邊說邊搖搖頭走了。王金凱添了心思,把最後一頭牛交給養牛人後,跟代弟一起抱著兔子回家了。進了屋,代弟找來了草藥,細心地為野兔處理傷口。
“姐夫,山魈子長啥樣?”代弟攥著草藥的手微微發抖,王金凱往火塘添了塊鬆柴“老一輩說……像沒穿衣裳的孩子,可指甲比老鷹還鋒利”。
代弟愣了一下,這時候小玉勝跑來了,他看到兔子開心極了“姐姐,這兔子哪來的呀?”
代弟一瞬間的驚恐秒變快樂,把遇到野兔的經過講給小玉勝聽。小玉勝眼睛亮晶晶的,“姐姐,那咱們給它取個名字吧。”
代弟想了想,說:“就叫它小機靈,它竄出來的樣子可機靈啦。”
王金凱把牛安置好,等一切都忙完,他坐在火塘邊,眉頭依舊緊鎖。突然,窗外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像是小孩的哭聲,又帶著幾分詭異。代弟和小玉勝被這聲音嚇得一哆嗦,代弟下意識地抱緊了小玉勝。王金凱站起身,拿起靠在牆邊的木棍,警惕地走向窗邊。透過窗戶,他隱約看到幾個黑影在院子裡晃動,身形矮小,動作敏捷。“是山魈子!”
王金凱低聲說道。代弟臉色煞白,緊緊拉住小玉勝。王金凱深吸一口氣,打開門衝了出去。山魈子們見有人出來,發出尖銳的叫聲,紛紛圍了上來。王金凱揮舞著木棍,與山魈子們周旋。宋美貴在屋裡焦急地看著,突然她想到了什麼,拿起一把乾草點燃,扔向山魈子。山魈子們怕火,被火一燒,紛紛退了回去。王金凱趁機回到屋裡,關上了門。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看著彼此,心有餘悸。“看來今晚得小心點了。”
代弟感覺自己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心情有些低落。宋美貴正在縫補王金凱的衣服“代弟,明天把這野兔放了吧?”
宋美貴縫補的手頓了頓,針尖戳破指尖“有些緣分沾了血,就成了孽債。”
宋美貴扔掉那塊染血的碎布,那塊布正好飄落在野兔受傷的腿上。代弟頭腦中閃現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二姐,我聽你的,明天就把野兔放到山上去。”
王金凱點了點頭,他守在火塘邊,度過這個不安的夜晚。第二天一早,代弟雖然滿心不舍,但還是遵守承諾,帶著小機靈一起上山。王金凱不放心代弟自己上山,執意再陪代弟一天。代弟吃過早飯後,帶上中午的乾糧,吹起了牛角號。
“小牛倌出來了,把牛放出來吧!”
養牛人聽見牛角號的聲音,把牛從牛圈裡放出來。一條條大牛慢慢悠悠從自己家出來,彙聚到代弟身邊。頭牛“大黑”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代弟摸摸大黑的頭,輕聲說:“大黑,今天咱們還得小心山魈子呢。”
他們趕著牛群往山上走去,一路上,代弟緊緊抱著小機靈,時不時就看看它。快到山上放牛的地方時,代弟停下腳步,眼裡滿是不舍。她蹲下身子,把小機靈放在地上,輕聲說:“小機靈,你回家吧,以後要好好的。”小機靈卻不肯走,在代弟腳邊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