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灑進小院,婁翰林早早爬起來。滾子見他出來,嗖的一聲跑到他跟前。
原來滾子趴在東屋的門檻上,耳朵始終朝著西屋的方向,兩邊的局勢都在它的掌控範圍。
婁翰林見劉佳玉遲遲不起來,便喊他早點兒起來上學,劉佳玉皺著眉頭“我不想上學。我,我肚子疼。”
婁翰林看劉佳玉並沒有痛苦的表情,感到懷疑“你是不是不想上學假裝肚子疼。”
劉佳玉一聽,眼睛滴溜溜一轉,立馬捂住肚子,在床上翻滾起來,嘴裡還不停地哼哼著:“疼死我了,真的疼,不是裝的。”
婁翰林半信半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按了按他的肚子,他的手指在劉佳玉肚皮上彈鋼琴似的按過,每個音符都敲在謊言的五線譜上“不行,我得帶你去醫院看看。”婁翰林說道。
劉佳玉一聽要去醫院,心裡有些慌了,要是被醫生看出自己是裝的,那可就糟了。“不用去醫院,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劉佳玉趕緊坐起來,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就在這時,突然從炕洞底下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動。婁翰林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炕洞,隻見一隻毛茸茸的小白兔正瞪著紅紅的眼睛看著他們……原來,劉佳玉最近一直偷偷飼養一隻小白兔。
為什麼要偷偷飼養呢?這說來話長。自從高吉梁從沈陽回到家裡,家裡發生了很大變化。這些變化悄無聲息,劉佳玉一天天觀察,大人們的世界容不下小孩子的樂趣。
劉佳玉想起剛來到這個家的時候,一個姐姐和兩個妹妹都很喜歡他,繼母曲桂娥也把他當寶貝,那時候他太幸福了。後來家裡多了宋遠征和婁翰林兩個哥哥,他們也喜歡他。
再後來父親去世,他在最無助的時候,也是這家人給了他精神上的支持和物質上的保障,他感覺這就是他自己的家人,這個家就是自己的家。
某種意義上,他比婁翰林有優越感,他喊曲桂娥“娘”,曲桂娥對他也是百般嗬護。可是,這一切,現在都因為高吉梁的出現,都變了。連他最喜歡的滾子,都跟著叛變。
滾子形影不離地跟著高吉梁,仿佛要把六年的分離一下子補回來。劉佳玉發現滾子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有時候乾脆視而不見,他的內心落差極大。
高吉梁沒回來時,劉佳玉每天放學回家都要跟滾子玩一陣子,小孩子好動,跟滾子一起跑跑打打,釋放一下渾身輕鬆。
自從高吉梁回來,滾子不愛搭理劉佳玉,這讓劉佳玉感到很孤獨。於是他跟同班同學要了一隻小白兔。
還沒等抱回家就被曲美學發現,曲美學嚴厲批評他“你最近想法太多,作業總也不能及時完成,如果養兔子,勢必影響學習,不要養了,抓緊時間把功課好好趕上。”
曲美學最近對劉佳玉格外嚴格,她是被高秀平要求才這樣做的。高秀平之所以這樣做,是想讓劉佳玉能通過學習改變命運,彆辜負繼父劉乃超的期望。
曲美學曾經勸導她“秀平,你不用操那麼多心,每個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不是想學習嗎?我教你,我們可以學習初中知識,慢慢來。”
高秀平心裡想著要學習,真要拿起書本,她又退縮了“我這一天天事情老多了,哪有心思學習,你陪我聊聊天也行,有空再學。”
可劉佳玉不理解,他一邊想快點長大,一邊又禁不住誘惑,貪玩。滾子對他的冷落讓他失去生活的樂趣。他感覺母親也對他冷落,飯桌上夾肉給哥哥,都沒給他。
這個問題他跟婁翰林說過,婁翰林勸他“你說我們不是親生的,這個算是一方麵原因吧,這是事實改變不了,我們沒必要強人所難。但是你應該看看問題的實質。”
“吉梁大哥六年沒回家,做母親的思念兒子,現在兒子回來,好好補償一下很正常,你不該小心眼。二嬸對我們夠好了,你不是稱呼娘嗎?她就是我們的娘。我年齡大,不好意思改口。”
劉佳玉感情失落,偷偷把小兔子帶回家,他怕小兔子寂寞,又怕小兔子缺少運動,就想不上學偷偷帶小兔子出去玩,他懇求婁翰林“好哥哥,你就幫幫我,彆告訴我娘和我姐。”
婁翰林看劉佳玉可憐巴巴的樣子,就默許了。他尋思著一天不上學也耽誤不了多少,不會他也可以教教,再不行還有曲美學呢,無所謂。
婁翰林輕描淡寫,把劉佳玉肚子疼想請假的事情告訴曲美學,想替就劉佳玉請一天假。哪知道高秀平聽說劉佳玉不想上學,立馬火冒三丈,風風火火地衝進西院。
“佳玉,你這是怎麼回事?不想上學還學會撒謊了!”
高秀平雙手叉腰,怒目圓睜。劉佳玉嚇得一哆嗦,小兔子也受了驚,從炕洞鑽了出來,在屋裡亂跑。
高秀平看到小兔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怪不得你不想上學,原來是心思都在這兔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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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佳玉眼眶泛紅,他想繼續蒙騙一下,便帶著哭腔說:“姐,我真的肚子疼,你就讓我在家待一天吧?我保證不耽誤學習。”
高秀平忍住發怒“你肚子疼是吧?那好,你知道我會打針吧?我現在去給你拿藥,回來給你打針。”
劉佳玉一聽說打針,嚇得立馬從炕上爬起來“姐,我不疼了啊,我不要打針。”
原來劉佳玉最怕打針。劉乃超剛去世的時候,劉佳玉傷心過度,大病一場,好多天沒有爬起來炕。趕上村裡的赤腳醫生家裡有事,不能天天過來打針。高秀平就自己給劉佳玉打針。
那時候劉佳玉說“姐姐打針沒有赤腳醫生疼,他喜歡讓姐姐給他打針。高秀平這個時候提到打針,劉佳玉說什麼也不乾。
高秀平讓劉佳玉自己選擇“如果肚子疼,就打針在家休息一天,如果肚子不疼,就老老實實去上學。”
曲美學也算服了高秀平“原來肚子疼也成了選擇題。”
劉佳玉說熊話“我就是太孤單了,滾子不理我,你們也不怎麼關心我……”
高秀平聽了這話,心裡一軟,語氣也緩和了些,“傻弟弟,我們怎麼會不關心你,隻是我哥剛回來,娘得多照顧他點。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就不上學呀。”
婁翰林也在一旁勸道:“佳玉,上學才能有好的未來,兔子咱們可以抽空養。”
劉佳玉抹了抹眼淚,點了點頭,“姐,我知道錯了,我這就收拾東西上學去。”
曲桂娥聽到動靜走進了屋子,看到這一幕,曲美學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孩子,就是貪玩。”
曲桂娥則笑著說:“佳玉也是太想有個伴兒了。”
高秀平看著劉佳玉,語重心長地說:“佳玉,你要理解家裡人的苦心。你看你哥,在外麵吃了不少苦,娘多照顧他些也是應該的。你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等你長大了,也能有出息。”
劉佳玉懂事地點點頭:“姐,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說完,他便去收拾書包。
高秀平又轉頭對婁翰林說:“翰林,你也要多督促著佳玉點。”婁翰林應道:“姐,您放心,我會的。”
隨後,劉佳玉背著書包,和玲玲、英子一起走出了家門。曲美學跟在他們後麵,邊走邊讓他們背古詩。
突然鄰居家的大狗從旁邊竄了出來,衝著他們汪汪直叫,原來婁翰林為了哄劉佳玉上學,給他書包裡塞了塊養老院老人給他的肉乾,他自己沒舍得吃呢。
大狗聞到肉香,自然被吸引了過來。劉佳玉嚇得臉色蒼白,玲玲和英子也尖叫起來。
曲美學趕緊擋在孩子們身前,大聲嗬斥大狗,可大狗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就在大狗準備撲上來的時候,滾子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它衝著大狗凶狠地吼叫著,大狗被滾子的氣勢嚇到,夾著尾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