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國棟站在紐約曼哈頓的落地窗前，指尖劃過手機屏幕上東南亞地圖的標記點。新加坡烏節路那家川渝味道魚羊鮮火鍋酒樓的開業照片還帶著熱氣——紅木雕花的屏風映著翻滾的紅油鍋底，金發碧眼的食客舉著香油碟拍照，玻璃櫃裡現切的羊肉卷泛著新鮮的粉紅。
市場部傳來的最新數據顯示，這家店開業三個月，日均翻台率突破四次，連帶著周邊商場的客流量都漲了一成。
“林薇那邊怎麼樣？”他對著藍牙耳機開口，聲音裡帶著剛結束跨國會議的沙啞。
“馬來西亞吉隆坡的選址定了，在雙子塔附近的鉑悅商場，下周開始裝修。”電話那頭的林薇背景音裡有敲擊鍵盤的脆響，“檳城和馬六甲方也在同步談，您說的‘打點建示範’，我加了本地椰漿做的沙茶蘸料試菜，當地合作方說比純紅油更接地氣。”
史國棟笑了笑。魚羊鮮的精髓在於鯽魚吊出的奶白湯底，滾上寧夏灘羊卷，最後澆一勺秘製紅油，本是川渝山區的吃法。
到了東南亞，林薇硬是琢磨出用香茅去腥，配青檸汁解膩，連蘸料台都加了東南亞特有的魚露小米辣。這種因地製宜的靈活，正是他放心把東南亞市場交給她的原因。
相比之下，美國市場的布局像一盤更湍急的棋。愛達荷州博伊西市的示範店剛熬過最冷的四月，玻璃窗上的冰花還沒化透時，就靠著“零下二十度吃火鍋”的噱頭火了。
現在要趁熱打鐵進蒙大拿州，史國棟對著地圖上標紅的比靈斯市，指尖重重一點，一個川渝味道魚羊鮮火鍋酒樓的標誌就插了上去。
比靈斯市的冬天來得早。十月剛過，黃石河沿岸的楊樹林就落儘了葉子，寒風卷著雪粒拍在“川渝味道”的招牌上，紅底金字在皚皚白雪裡格外紮眼。
店長周明遠裹著羽絨服站在門口，看著裝修工人把最後一塊“開業倒計時3天”的海報貼好，嗬出的白氣裡都帶著期待。
“周哥，羊肉卷的冷鏈車卡在州界了。”采購員小王跑過來，凍得鼻尖通紅，“暴雪封路，說是至少要明天中午才能到。”
周明遠皺眉。示範店開業，食材斷供是大忌。他鑽進臨時搭建的後廚，看著冰櫃裡僅存的半箱羊肉卷，忽然瞥見牆角堆著的土豆——比靈斯市郊農場送來的黃皮土豆，個個圓滾滾的，帶著新鮮的泥土。
他靈機一動，抓起一個土豆往案板上一磕：“小王，去附近牧場問問，有沒有現殺的羊肉。”
蒙大拿州的牧場多如星點。小王開車在風雪裡轉了兩個小時，帶回個裹著羊皮襖的老牛仔。老人叫卡爾，手裡攥著張泛黃的地圖，指著上麵的紅叉說：“我家牧場的黑安格斯羊，昨天剛剪了毛，肉質最嫩。”
當卡爾的皮卡車停在火鍋店後門時，周明遠才發現這趟沒白跑。現宰的羊肉還帶著體溫，被卡爾的女兒莉莉用祖傳的剔骨刀片得薄如蟬翼，攤在冰盤裡能透出底下的花紋。
莉莉是猶他州立大學的交換生，學的是酒店管理，聽說鎮上要開家中國火鍋店，主動跟著父親來幫忙，此刻正拿著手機翻譯軟件，跟後廚師傅請教“刀工要斜切45度”的意思。
開業當天，暴雪剛停。比靈斯市的居民踩著積雪來嘗鮮，推開門就被暖烘烘的熱氣裹住。
卡爾和莉莉坐在靠窗的位置，莉莉用叉子卷起羊肉卷，在奶白的魚湯裡涮了三秒，蘸上周明遠特意調的酸奶油蘸料——這是他結合當地人口味改的配方，用酸奶油代替香油，加了點山葵提味。
“像在吃帶辣味的燉羊肉，但更鮮。”卡爾嚼著肉，指節敲了敲桌子，“我牧場的羊，從來沒這麼好吃過。”
周明遠笑著給他們添湯。窗外的雪又下了起來，黃石河在遠處泛著銀光，店裡的銅鍋咕嘟作響，把風雪都擋在了門外。
三天後，冷鏈車終於到了，但比靈斯市的食客們已經愛上了“牧場直送”的現切羊肉，周明遠索性跟卡爾找來的二十餘家牧場簽了長期供貨協議，並編排了供貨計劃，菜單上多了一行小字：“蒙大拿牧場限定羊排卷”。
吉隆坡的夜市很出名，裡麵美食高手很多，有加盟意向書的肯定不少。史國棟協調拓展團隊進入調研。
吉隆坡的午後像被扔進了蒸籠。鉑悅商場的空調再足，也擋不住後廚傳來的陣陣香氣。林薇站在操作間門口，看著馬來西亞廚師阿邦把一勺椰漿倒進沙茶湯底，乳白的液體遇上紅亮的辣椒油，瞬間浮起一層金黃的泡沫。
“薇姐，隔壁攤的攤主又來了。”服務員小陳端著剛洗好的油碟走過，壓低聲音說，“他想加盟，說願意把祖傳的咖喱配方加進蘸料裡。”
林薇不禁挑起了眉毛，目光落在了隔壁攤位上。那個攤位是由一位名叫黃的老攤主經營的，他每天傍晚都會推著一輛小車來到商場外的夜市擺攤，專門製作沙爹美食。
自從火鍋酒樓開始試營業以來，這位黃老板就成為了這裡的常客。每次光顧時，他總是毫不猶豫地點上一份微辣鍋底，但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卻總是將沙爹醬倒入香油碟中攪拌均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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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進來吧。”林薇擦了擦手。
黃老板提著個鋁飯盒走進來，黝黑的臉上堆著笑，打開飯盒的瞬間，咖喱葉的香氣漫了出來。“薇姐你嘗嘗，我用椰糖和南薑熬的咖喱，配羊肉肯定好吃。”他用小勺舀了點澆在羊肉卷上，“我在這夜市擺了二十年攤，熟客比商場經理都多。要是能開家加盟店，保證比新加坡的店還火。”
林薇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夾起一片羊肉卷，輕輕地放入口中。羊肉卷在她的舌尖上微微滾動，帶來一種細膩的觸感。
她咀嚼著羊肉，感受著它的鮮嫩和多汁。羊肉的鮮美在她的口腔中蔓延開來，與椰糖的甜味相互交織。椰糖的甜並不濃烈，而是恰到好處地中和了咖喱的辛辣，使得整個味道更加平衡和豐富。
當羊肉卷順著喉嚨滑下時，林薇能夠感受到那獨特的南洋風味。這種風味與她以往品嘗過的純紅油鍋底有著明顯的區彆，它多了一份椰香和咖喱的獨特香氣，讓人回味無窮。
她腦海中突然閃過史國棟說過的話：“示範店不僅僅是要自己盈利，更重要的是要讓其他人看到盈利的方法和途徑。”
林薇微微一笑，然後不緊不慢地拿出一份合同樣本，遞給黃老板，說道：“加盟當然沒問題，但我們有三個條件。”她的語氣堅定而自信。
黃老板接過合同，仔細地看著上麵的條款，林薇則在一旁詳細解釋道：“首先，湯底必須使用我們統一配送的鯽魚膏，這是我們的特色，也是保證口味一致的關鍵。其次，羊肉必須從寧夏直接供應，這樣才能確保肉質的新鮮和品質。最後，每周需要派人到總店學習新菜式，因為下個月我們計劃推出一道全新的酸湯魚羊鍋，會用到越南酸子水，這可是我們的獨家配方哦。”
黃老板聽得很認真，不時地點點頭，最後他指著合同上的一個條款問道：“我女兒在新加坡讀酒店管理，她可以來學習嗎？她對電腦很熟悉，而且還會說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