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楊，銅柏山，第五戰區臨時司令部。
看著邢子怡發來的電報，躺在病床上的李德仁陷入了沉思。
實在是上麵的內容需要他用充足的時間去消化一下。
拋去三百師繳獲的鬼子海量武器彈藥，整整六麵聯隊旗，以及荻原笠兵的屍體，這兩樣無論是挑哪個，都是足以震動國內軍界的存在。
就在李德仁思考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
李德仁說道。
病房門被推開，當李德仁看清來人後，頓時笑了起來。
“建升，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現任山城軍事委員會副總參謀長的白諸葛。
“德公！”看著躺在床上的李德仁，白諸葛也笑著說道。
“聽聞你病了，我不放心，特地從武城飛過來看看！”
“沒事！”李德仁擺了擺手：“不過是舊傷複發，醫生說要靜養些時日！”
白諸葛聞言，神色稍緩，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
“德公，你這舊傷可是跟隨你多年，一直沒能根治，這次複發，怕是不容小覷啊！”
李德仁笑了笑，示意白諸葛坐下，然後繼續說道：
“建升，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如今局勢動蕩，我這把老骨頭，也得硬撐著啊！”
說著，李德仁指了指桌上的電報。
白諸葛疑惑地拿起電報，仔細看了起來。
當他看到電報內容時，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德公，這.....”
白諸葛指著電報上麵的內容，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指頭在微微顫抖。
“對，建升，你沒有看錯！”李德仁點了點頭：“電報是燕謀親自發回來的，三百師的戰果已經被他確認過了，都是真的！”
“我現在可算是明白為什麼鬼子這麼跳腳了！”
白諸葛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好家夥，六麵聯隊旗，還有荻原笠兵的屍體，也難怪鬼子的代表成天叫囂著讓我們把韓冰交出去了！”
“山城那邊的態度是什麼？”李德仁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果盤，從裡麵拿出一個蘋果遞給了白諸葛。
“倒是不蠢！”白諸葛接過來隨意的咬了一口說道：“至少知道這個時候如果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就會成為千夫所指！”
“隻是，德公，韓冰這次的動作確實大了些。”白諸葛歎了口氣：“六麵聯隊旗，這可是個大麻煩，鬼子那邊肯定不會輕易放過。”
“哼，有何懼哉。”李德仁冷聲說道：“來勢洶洶，我們自會應對，難道還能讓他們騎到我們頭上不成。”
“也幸虧是現在！”李德仁歎息道：“如果換成是幾年前的話，那位恐怕真的會乾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的！”
“那家夥現在不也在乾嗎？”嚼著蘋果的白諸葛不屑的說道：“鬼子成為了他消耗地方勢力的刀，哪怕就是我們——”
“行了，建升，今天不說彆的！”李德仁舉起手打斷了白諸葛的談話：“先說說這件事情怎麼辦吧？”
“邢子怡在電報中說，韓冰願意無條件將所有在肖縣繳獲的戰利品全部上交給第五戰區，你怎麼看？”
“怎麼看？”
白諸葛接過電報，仔細瞅了瞅，然後撇了撇嘴，不屑地說：“無條件？那往往就是最大的條件！這種看起來很慷慨的事兒，背後肯定有藏著什麼貓膩！”
“確實，這招兒不算特彆高明，但至少說明韓冰腦子轉得快！他知道怎麼在這種亂七八糟的情況下，通過這種表麵上的讓步，給自己撈到更多好處和主動權。”
“這幾樣東西，不管哪個，拿到手裡都感覺燙手，根本留不住。早點兒甩出去，還能轉移彆人的注意力呢！”
“而且……他應該在試探我們呢！”白諸葛一邊嚼著蘋果，一邊慢悠悠地說。
“哦？”李德仁笑著接話：“接著說！”
“這不明擺著的事情嗎？”
白諸葛眯著眼睛，一臉思索的表情：“他一邊在那兒展示自己的立場，一邊又特彆想知道咱們對他是個啥看法。
說白了，他最關心的就是你，李德仁，作為第五戰區的司令長官，你對他到底抱有態度？
他是想從咱們這兒探聽點消息，看看咱們是支持他，還是對他不感冒，或者是還在那兒猶豫不決。
這家夥就是想把咱們的底細摸清楚，好決定他下一步怎麼走。”
“真是彎彎繞繞的！”
白諸葛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看來，韓冰是打算給自己頭頂找把傘啊！”
“沒錯！”李德仁豎起大拇指，肯定地說：“這才是他的真實想法！”
“所以，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件事情？”
白諸葛悠然地抬起手，將手中那顆已然吃剩的隻剩果核的蘋果，不慌不忙地扔進了旁邊那綠色的垃圾桶裡。
隻聽到那果核“咚”的一聲落入桶底後，他緩緩轉過身，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開口問道：“這小子的情況我也算是心裡有數了，這段時間我可沒少關注著他，他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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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說的是不是他那套裝備的來曆呀！”李德仁微微眯著眼，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不緊不慢地說道。
“對啊！”白諸葛一邊擦著手一邊說：“看看這些武器，全是自動的，還有那些大炮，口徑大得嚇人。戰車數量也不清楚，但肯定不少。
再加上那麼多卡車組成的機械化部隊……這種裝備水平，咱們整個國家都找不到第二個，誇張點說的話，哪怕放眼全估計亞洲也找不出比這更厲害的了！”
“為了弄清楚這些武器是從哪兒來的，山城那邊可是費了老大勁兒了。但不管怎麼查，最後都是一無所獲，就像往水裡扔石頭，啥動靜都沒有。”
“所以啊，想把這家夥拉到我們這邊來，得好好想想，這事兒可不簡單，而且風險不小啊！”
“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既是風險，也同樣是一次機會？”
李德仁也從桌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今天隻有你我在這裡，建升，咱們不妨關起門來說說心裡話！”
“嗯！”白諸葛點了點頭。
“招攬韓冰固然存在風險！”李德仁品味著口中茶葉的清香，讓思緒變得清晰後，緩緩說道。
“然而，縱觀整個夏國，又能從何處尋覓到這樣一支裝備精良、戰力強悍的部隊呢？”
“就拿陵邑之戰來說，全殲第五師團，源十郎授首。若非韓冰的三百師參與，僅憑龐文軒與張天祥二人合力，恐怕根本無法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
“台兒莊戰役中，他們憑借自身機械化的優勢，奔襲數百裡，直搗第十師團的老巢，繳獲了大量輜重，並與前來增援的第十六師團正麵交鋒，且絲毫不落下風！”
“再來看最近發生的肖縣之戰！”李德仁感慨萬千：“儘管韓冰在此戰中確實使用了特種彈，但第九師團與第十三師團幾乎全軍覆沒，不僅繳獲了六麵聯隊旗，師團長荻原笠兵更是被斬首！”
“如此顯赫的戰功，若不能將這支部隊納入麾下，我……實在是不甘心啊！”
“而且，我們走這一路，哪一步不是冒著風險？”
“我能接受孫良忠、龐文軒、張天祥，甚至還有王恩德，我既然能接受這麼多來自各地的將領，難道還不能接受韓冰？”
“你說韓冰有秘密，確實不假，我也清楚！”
挺直身板的李德仁接著說道：“然而，人生在世，誰又能沒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呢？”
“從小的方麵來看，隻要他能對我們有所幫助；從大的方麵來說，隻要他能對五戰區，乃至整個夏國當前的抗戰大局有利，那麼即使他擁有再多秘密，又有什麼關係呢？”
“德公真是深明大義！”白諸葛歎了口氣。
在用人這方麵，李德仁確實沒的說。
有時候白諸葛恍惚間忽然在想，如果此時山城的那把椅子上坐著的是自己眼前躺在病床上的這位，抗戰還會不會如同當下這般困難？
“德公，那麼您的意思，就是招攬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