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儘,梁軍大營已是炊煙嫋嫋。
灶火映著士兵們的臉龐,有人捧著粗陶碗吸溜著稀粥,有人就著鹹菜啃冷硬的麵餅,不時傳來幾句笑罵聲。
校尉們來回踱步,大聲催促:“抓緊吃!吃飽了好給燕北關那幫龜孫顏色瞧瞧!”
這兩日,新造的雲梯、衝車整齊排列在營寨西側,糧草輜重堆成小山。
休整後的梁兵們摩拳擦掌,隻等一聲令下便攻城。
了望塔上,值守的梁兵抱著長槍直打哈欠,眼皮不住往下墜。
恍惚間,他餘光掃向燕北關方向,猛地一個激靈——厚重的城門竟緩緩開啟,黑壓壓的人影如同潮水般湧出!
他揉了揉眼睛,心跳陡然加快:密密麻麻的長槍如林,赤色戰旗在風中翻湧,正是燕州軍!
“敵襲!燕州軍出城了!”
梁兵嘶吼著敲響銅鑼。
“當、當、當、當.......”
營地裡瞬間炸開了鍋,士兵們慌亂中抓起兵器就往集結點跑去。
方才還鬆懈的營地,眨眼間變得氣氛緊張。
所有人都盯著那支正飛速逼近的赤色洪流。
中軍大帳內,金榮正端著青瓷碗慢條斯理地喝著參湯。
忽聽得帳外急促腳步聲。
“報!王爺,有緊急情況!”校尉撞開帳簾,滿頭大汗跌跪在地,“燕州軍出城了!傾巢而出,正朝著我軍營地殺來!”
金榮猛地起身:“胡說!燕州軍怎敢主動出城?!”
“千真萬確!了望塔已確認,燕州軍的赤色戰旗遮天蔽日!”
金榮的喉結上下滾動,先是瞪大眼睛,緊接著嘴角勾起弧度——若能在此地將燕州軍一舉殲滅,彆說燕北關,整個燕州都將收入囊中!
可狂喜不過一瞬,他的臉色陡然陰沉。
“反常,太過反常!燕州軍守著堅城不出才是上策,此時出城,必是有詐!”
他厲聲道:“傳令下去,所有將軍即刻到大帳議事!全軍進入一級戒備,弩手、盾兵前排列陣,投石車隨時待命!”
不多時,牛皮大帳內,十多位梁軍將領魚貫而入。
金榮目光掃過眾人。
“韓嶽此次傾巢而出,看樣子是要與我軍在野外決戰。可你們想過沒有——燕北關被圍半月,此時出城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王爺,這韓嶽怕不是瘋了!”一名將軍粗聲大笑“我軍四十萬精銳,光投石車就有兩百架!他們二十萬疲兵出城,不是找死是什麼?”
“未必。”老將卻撫著白須搖頭,“韓嶽用兵向來謹慎。如今敢主動出擊,背後必定有詐。莫不是……”
他突然壓低聲音,“燕州軍有援軍?”
此言一出,帳內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若有援軍,必定是從燕州腹地而來。可密探回報,沿途並未發現大隊人馬蹤跡。”
“王爺,會不會是韓嶽故意虛張聲勢,想誘我們出城,再憑借燕北關的城防夾擊?”
“不對!”
“若想守城,何必傾巢而出?我看韓嶽八成是狗急跳牆,想趁著將士們剛吃飽飯、防備鬆懈時打個突襲!”
金榮聽得眾人爭論,心中愈發煩躁。
“不管韓嶽有何陰謀,我軍兵強馬壯,何懼一戰?傳令下去,全軍列陣迎敵!”
“是,王爺!”
眾大將齊聲應命,匆匆退出大帳。
金榮望著空蕩蕩的營帳,目光突然轉向陰影裡始終沉默的幕僚。
“你從方才就一言不發,倒是說說,韓嶽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王爺,韓嶽坐鎮燕州十載,築城屯糧、廣納流民,將燕北經營得固若金湯。此人能與朝廷周旋至今,絕非莽撞之輩。”
幕僚忽然抬起頭,眼中閃過寒芒,“此次他明知我軍兵力近其兩倍,卻執意出城野戰,唯一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