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皇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的金榮,胸膛劇烈起伏。
他活了快七十年,什麼風雨沒見過,可從沒聽過這麼荒唐的敗仗——五十萬對三十萬,幾乎全軍覆沒,就算打不贏,也不至於損失這麼多人。
“不到三十萬人……”梁皇喃喃重複,“你帶的五十萬人,都是紙糊的?吃飯要用勺子喂,打仗就隻會抱頭鼠竄?”
他突然抓起案上的竹簡,狠狠砸在金榮頭上,“秦軍是三頭六臂,還是長了獠牙?難不成他們真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金榮額角滲出血絲,卻動也不敢動。
梁皇氣得渾身發抖,扶著龍椅才能勉強站穩:“你出征前拍胸脯說必勝,現在倒好,四十萬條人命沒了!那是四十萬個爹生娘養的兒子,是大梁家家戶戶的頂梁柱!你讓朕拿什麼去跟百姓交代?!”
金榮抬起頭,眼神堅定:“父皇,兒臣願意以死謝罪,隻求能平息百姓的怒火。”
梁皇死死盯著他,聲音冷得像冰:“你當真不怕死?”
“兒臣不怕!”金榮梗著脖子說,“隻是一想到戰死的將士們,他們的仇還沒報,兒臣就算死了也不甘心!”
梁皇盯著兒子,目光像把刀子來回打量。
這還是那個出征前誇誇其談的安王嗎?
吃了敗仗不甩鍋、不狡辯,反而主動扛下所有罪責。
他心裡突然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倒像是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梁皇突然笑了:“安王,你以為死了就能了事?四十萬將士的命,你拿什麼換?勝敗乃兵家常事,要是打一次敗仗就尋死覓活,大梁還靠誰去打天下?”
金榮心裡偷偷鬆了口氣,後背卻早已被冷汗濕透。
看來這次拿命賭的,賭對了。
“安王,朕不殺你,你這條命還留著有用。四十萬將士的血不能白流,你得給朕活著把這筆賬討回來!”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刻拖下去,杖責八十大板!讓你長長記性!”
金榮如蒙大赦,額頭重重叩在青磚地上。
“謝父皇不殺之恩!”
待他被侍衛架著拖出殿門時,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待書房重歸寂靜,梁皇端起茶盞的手微微發顫。
“回來。”他突然喚住退到門邊的太監,“傳安王處置完後即刻再來見朕。”
半個時辰後,金榮拖著血肉模糊的身軀爬回書房。
梁皇盯著他,沉聲道:“說說秦軍。朕要知道,他們究竟憑什麼,能讓我大梁五十萬大軍铩羽而歸。”
金榮強撐著跪直身子,嗓音沙啞。
“父皇,秦軍絕非尋常敵手。他們全員皆是騎兵,來去如風,衝鋒時陣型嚴整,箭矢如蝗。更可怕的是,軍中竟有數千身披玄鐵重甲的重騎兵,馬踏之處,我軍步兵陣型瞬間潰散......”
“兒臣親眼所見,秦軍士卒人人皆著鎧甲,不僅防護周全,且輕便靈活。
反觀我軍,半數士兵還穿著皮甲,如何能敵?”
梁皇若有所思道。
“全員騎兵......重甲精兵......如此強軍,為何此前從未聽聞?”
一支強大的騎兵,絕非一朝一夕就能鍛造出來的——從戰馬馴養、騎手訓練,到裝備打造,每一環都需要海量的資源堆砌。
可大梁遍布大慶的密探,竟從未傳回半點風聲,那些花了重金安插的眼線,難道都是聾子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