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幽城的晨霧還未散儘,街道上已飄來熱騰騰的包子香。
挑著菜擔的老農、挎著竹籃的婦人、扛著鋤頭的漢子,在青石板路上彙成熙熙攘攘的人流。
忽然,一陣密集的鑼鼓聲穿透市井喧鬨。
八名頭戴紅纓帽的衙役排開陣勢,手中銅鑼敲得震天響,領頭的皂隸扯開嗓子喊道。
“父老鄉親們瞧一瞧!衙門有要事告示!錯過今日,後悔十年!”
話音未落,街道上的老百姓們紛紛圍了過去。
隻見衙役們利落地將黃綢告示貼在三丈高的告示牆上,朱紅大印在晨光中鮮亮奪目。
人群瞬間如潮水般湧來,前排識字的賬房先生推了推圓框眼鏡,念道:“王爺諭令——北方四州開科取士!”
話音剛落,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啥?平民也能考?”
“聽說考的是怎麼修橋補路、管賬收稅!”
“這不就是考咱們吃飯的本事?”
“快看這!”一位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指著告示角落,聲音都在發抖,“糊名閱卷、考官輪崗,真要斷了走後門的路?”
這時,身著錦袍的主薄站到長凳上,手持卷軸高聲宣布。
“此次科舉,不論出身貴賤、門第高低,凡年滿十六皆可報考!考中者,最低授九品主簿,三甲可直接麵見王爺!試題皆從民生實務中來,隻要你有真本事,就能主政一方!”
他話音未落,人群中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人群中擠出來幾個穿補丁長衫的書生,領頭的瘦高個兒大聲問:“大人!您說不論出身都能考,可彆是誆我們吧?”
主薄抬手壓了壓喧鬨,指著告示說:“瞧見沒?王爺親筆批的!這告示上的糊名閱卷,就是把名字蓋住判卷;考官輪崗,是好幾撥人盯著,誰都彆想搞小動作!”
“那......那考的都是實務,咱們讀的書還有用不?”一名書生撓著頭問。
“問得好!”主薄指著告示上實務策論四個大字,“考的是怎麼讓老百姓吃飽飯、怎麼把路修好,可沒說不許引經據典!肚子裡有墨水,再加上辦實事的主意,王爺更待見!”
人群裡突然炸開一聲:“要是考上了,真能當縣太爺?”
圍觀的百姓齊刷刷伸長脖子。
主薄咧嘴笑了:“三甲直接見王爺!就算頭回沒中,進了候補名單,也能去衙門當文書!”
話音未落,戴破鬥笠的年輕書生突然跪在地上,衝著告示砰砰磕頭:“老天爺開眼!我爹在地裡刨了一輩子,這回總算能讓他挺直腰杆!”
旁邊賣草鞋的老漢抹了把臉,“我家小子在鎮上算賬是把好手,明兒就送他去報名!”
主薄看著歡呼的人群,扯著嗓子喊:“報名處就在衙門西側!帶好戶籍文書,即日就能領考題大綱!”
不到半天時間,幽城茶館酒肆、街頭巷尾全在聊科舉的事。
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全城。
普通老百姓頂多湊個熱鬨,心裡盤算著誰家小子能考上光宗耀祖,可這消息對書生文人來說,卻像是旱地裡炸開的驚雷。
大慶向來重文,讀書識字的人多如牛毛,大夥兒都知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文人走在街上都能挺直腰板。
但那些沒背景的寒門子弟,想靠讀書出人頭地實在太難了。
窮苦人家的孩子就算讀破萬卷書,也拚不過有錢人家的人脈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