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路燈剛亮。四十二歲的總工程師張振興靠在跨江大橋的漢白玉欄杆上，穿著整齊的西裝，和周圍的景象有點不一樣。他管著一家大科技公司，手裡有好幾個研發中心，每年花好幾億搞研發，做的決定都關係到公司的技術發展。可現在，他像忘了自己是誰，任憑晚風吹亂頭發——鬢角已經有白絲了。
橋下有很多船，橋上車子來來往往。江對麵的霓虹燈一閃一閃，很有規律。他看著那些光點：東北角是智能工廠，西南邊是材料基地，正南方亮著的，是上周剛簽的空客環保塗料項目的地方。這些本該讓他驕傲的成就，現在卻讓他心裡空落落的——越把技術做好，越覺得沒著沒落。
他剛跟老朋友喝完酒，想起以前的事：最好的朋友老王出錢，他搞技術，還有個叫胖子的管人脈。幾個人從一個小零件廠做起，十幾年做成了現在的大公司。得到了不少，可也丟了很多——沒好好陪家人，沒看著女兒長大，連朋友之間也隻剩利益了，還有戶口本上那刺眼的“離異”。
送他來的小劉已經開車走了。剛才喝完酒，小劉要送他到地方，可快到橋邊時，張振興突然覺得煩，想自己走走，就謝絕了小劉的好意。他手裡拎著半罐運動飲料，下了車。江風吹在臉上，舒服多了，酒勁也散了點。遠處傳來貨輪的汽笛聲，他又靠回欄杆，琢磨起日子。
“咣當”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一個金屬小盒子從他褲兜裡掉出來，開了，裡麵滾出一塊藍色的隕石樣本——棱角分明，還發著暗光。這是實驗室用來測試的新材料，張振興突然慌了：他記得這東西有輻射！趕緊用袖子把樣本掃回盒子裡關上，心裡想著明天得趕緊送回去，怎麼把這麼危險的東西帶出來了。
再靠回欄杆，張振興笑了笑自己：現在技術越來越複雜，活兒越來越多，可約束也越來越多。哎，還是窮的時候自在，有錢了反而煩心事多。他懶得再想了。
突然，一輛大卡車“轟隆”一聲撞到了路邊的障礙物，側著翻出了路麵，朝他這邊衝過來。張振興嚇得一身冷汗，剛站起來，就被車上掉下來的一包東西砸中，摔出了欄杆。身邊的石頭、碎布、貨物跟著一起往下掉，他想掙紮、想喊，都沒用。
“噗通、噗通”，他掉進了江裡，摔得頭暈眼花，順著江水漂。他本能地想往上浮，遊出水麵，可手腳又疼又麻，隻能瞎撲騰。喝了好幾口水，腦子也越來越不清醒，隻想著“往上,往上，一定要遊上去”。
後來水流慢慢穩了，他也不怎麼翻滾了。可是他隻能微微抬起頭，眼神有些渙散，手腳沒力氣動，眼裡看到的是隨水漂的垃圾、冒泡的水花、打開的金屬盒子，還有透過水麵，江麵上空那輪月亮——發著奇怪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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