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掌櫃其實早就琢磨過家豐報的價格,原本還想砍砍價,可梅醫師突然出現,他隻好把話咽了回去,笑著說:“哈哈,莊小友給的價格,葉某認了!就衝莊小友這談吐和文采,葉某也樂意跟你結識一番。”
“葉掌櫃爽快!”家豐順勢接話,“我這裡正好有四十把牙刷、九十包牙粉。咱們第一次合作,我也表表誠意——這些先交給您試賣。要是您覺得好賣,下次進貨時,再把這次的貨款和下次的一起結清;要是覺得不好賣,或者想取消合作,賣了多少給多少貨款,剩下的直接退給我就行。還請梅醫師做個見證。”
葉掌櫃心裡一轉,立刻笑開了花——這方式太穩妥了!萬一牙刷真沒人買,也不至於砸在自己手裡。
他本就愛財,自然舉雙手讚成:“哈哈!莊小友果然痛快!既如此,這些牙刷牙粉我就先帶走了,下次進貨一定一並結清貨款!”
梅醫師捋了捋胡須,笑著說:“好,老夫就替葉掌櫃做這個保人。”
合作談妥,葉掌櫃告辭離開。
家豐又拿出兩把牙刷、兩包牙粉,遞向梅醫師:“梅先生,咱們首次合作,您還幫我介紹了葉掌櫃,我也沒什麼好謝您的——這牙刷牙粉您先試用,要是覺得哪裡不好,儘管提建議,我再改進。”
梅醫師嘿嘿一笑,哪能看不出這小子的小心思——送禮都這麼拐彎抹角。
他接過東西,說:“好,老夫就收下了,幫你試試。對了,以後葉掌櫃要是需要牙刷,老夫這邊派人去你莊上取拐時,順路就能帶上,路費我跟葉掌櫃要,你就不用管了。”
“那太謝謝梅先生了!”家豐連忙拱手道謝。
“小事而已,不用這麼客氣。”梅醫師擺了擺手。
又閒聊了一會兒,家豐幾人在玉和堂買了一百文的藥材,拜彆梅醫師後,便在縣城裡閒逛起來。
縣城的商家比鎮上多得多,家豐一邊走,一邊感受著這裡的風土人情,看到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好幾次都想掏錢買,可一轉頭看到秀蘭緊咬著嘴唇、眼神嚴肅地盯著自己,隻好把念頭壓了下去。
縣城和鎮上的區彆確實大:鎮上雖也有高牆大院,卻不像縣城這樣“模塊化”明顯——比如有一片區域全是李家的地盤,前麵幾條街全是李家的商鋪和產業,整一塊地都“姓了李”。而幾個大家族的交界處,反而是最繁榮的地方,還有不少外來人開的商鋪。
從穿著上看,縣城裡雖也以麻衣布衣居多,但時不時能看到穿綾羅綢緞的人路過,馬車和轎子也很常見。當然,也有不少破衣爛衫的人——或是流民,或是無主的奴役,或是本地乞丐,路過時遠遠就能聞到一股餿臭味。
不過在主乾道和商鋪多的地方,這類貧民很少見,家豐心裡琢磨:大概在這裡出現,挨揍的幾率會更高吧?遠處街巷外那些破落的房屋,說不定就藏著大部分窮苦人。
草草逛了一圈,家豐對縣城的布局和商鋪有了些了解。出縣城時正值中午,幾人回到獨眼朱的牛車旁,叫醒了正在小憩的朱爺爺,準備趕路回家。
牛車鋪墊的草席有些硌人,顛簸時總有茅草尖穿透衣服紮在皮膚上,害得沉思的家豐時不時要扭一下屁股。
路兩旁的樹木花草已經冒出新芽,滿是盎然的春意——按這個世界的時間,明天就是穀雨了。
不知怎的,家豐突然想起了一個名字:張雨知。那是他前世的女兒,名字取自“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因為女兒出生時正下雨,便在這兩句詩裡各取了一個字。他模糊記得,女兒小時候,自己還教過她唱歌、陪她玩耍,可女兒長大後的記憶卻很模糊——是因為後來工作太忙,還是女兒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
“春天在哪裡啊,春天在哪裡,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裡,這裡有紅花呀,這裡有綠草......”家豐不知不覺哼起了當初教女兒的歌謠。
“小豐,這是童謠嗎?真好聽,叫什麼名字?”秀蘭聽他唱了一遍就記住了,也跟著輕輕哼唱起來。
家豐收回思緒,笑了笑:“娘,這首歌叫《春天在哪裡》。”
秀蘭點點頭,笑著說:“這歌聽著讓人心裡舒坦,回去可以教給小花她們唱。”
“好啊娘。”家豐心裡想:或許自己可以抽空多找些歌謠,豐富一下大家的精神生活——窮人不是沒有精神需求,隻是生存壓力太大,不得不把需求壓下去而已。
一路上吹著春風、曬著陽光,溫暖的氣息包裹著大地,冬日裡凍傷的皮膚還有些發癢。泥土路的顛簸、草葉的清香、牛車的“噠噠”聲,一切都那麼和諧,家豐很享受這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