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十年的春夏之交,注定要在帝國的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北疆的戰火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轟然爆發,其熾烈的光芒與轟鳴,瞬間吸引了舉國上下的目光,也檢驗著帝國新鑄的鋒芒與擎天之柱的堅韌。
北疆,磐石堡外百裡,那片被朱由檢選定的緩坡,如今已成了巨大的軍營與戰場。超過兩千名羅刹士兵及其土著仆從軍,如同密密麻麻的蟻群,構築起了連綿的營壘。十餘門沉重的青銅火炮被推上前沿,黑洞洞的炮口森然指向遠方的明軍堡壘群,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羅刹主帥,一名名叫安德烈的貴族軍官,誌得意滿,意圖以此雷霆萬鈞之勢,一舉碾碎這道礙事的“鎖鏈”。
然而,他低估了“鐵血騎”的韌性,也低估了朱由檢依托堡壘群進行彈性防禦的決心。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轟!轟!轟!
羅刹的重炮率先發言,巨大的實心鐵球帶著淒厲的呼嘯,砸向磐石堡的牆體,激起漫天煙塵與碎屑。堡壘在炮火中微微顫抖,但灰泥與條石構築的棱堡結構展現了優異的抗炮擊能力,雖有損傷,卻遠未到崩潰的地步。
與此同時,李永芳率領的“鐵血騎”第一、第三大隊,如同幽靈般在羅刹大軍的外圍遊弋。他們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分成數十支小隊,晝夜不停地發起突襲。時而是一陣精準的燧發銃齊射,撂倒巡邏的哨兵;時而是迅猛的騎兵衝鋒,撕裂小股落單的部隊;時而甚至在夜間用火箭騷擾其糧草囤積點。他們遵循朱由檢“一擊即走”的命令,絕不戀戰,將襲擾戰術發揮到了極致,讓羅刹大軍不勝其煩,士氣與體力都在持續消耗。
羅刹主帥安德烈被這種“蒼蠅”式的戰術激得暴跳如雷,數次派兵追擊,卻總被“鐵血騎”憑借速度優勢輕易擺脫,反而在追擊中屢遭伏擊,損失不小。他試圖全力猛攻磐石堡,但堡壘守軍在朱由檢的親自督戰下,依托堅固工事,用火炮、火銃、滾木擂石頑強抵抗,讓羅刹人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代價。
戰事陷入了膠著。羅刹人空有兵力與重炮優勢,卻被明軍的堡壘體係和機動騎兵死死拖住,進退維穀。而來自靖安堡的明軍步兵與火炮援軍,正在李永芳派出的小隊引導下,日夜兼程趕來。
朱由檢站在磐石堡破損的垛口後,硝煙熏黑了他的臉龐,甲胄上沾滿塵土,但眼神依舊冰冷而堅定。他望著遠處焦躁的羅刹軍營,對身邊的將領道:“彼輩銳氣已挫,後勤必生困難。傳令李永芳,襲擾再加力度,重點打擊其運糧隊!待援軍一到,便是我們反攻之時!”
北疆的鐵壁,在血與火的淬煉中,不僅未被擊碎,反而愈發堅硬。朱由檢以其冷靜的指揮與堅韌,將一場看似危急的防禦戰,拖入了對己方有利的節奏。
就在北疆烽火連天之際,朝鮮漢城,一場由科舉引發的政治地震,終於醞釀出了最惡毒的果實。
數名在彆試中落榜、心懷叵測的北人黨殘餘分子,與部分被大明經濟滲透嚴重損害利益的本地豪強秘密勾結,竟將矛頭指向了病榻上的國王李倧!
一夜之間,漢城內外謠言四起,皆言領議政李元翼“勾結明國,挾持王上,欲行廢立”,甚至汙蔑李倧早已被明人毒害,如今躺在景福宮內的不過是個傀儡!謠言如同瘟疫般擴散,本就因條款簽署和科舉改革而人心浮動的漢城,頓時陷入了更大的恐慌與混亂之中。
西人黨官員雖極力彈壓辟謠,但謠言來勢洶洶,且李倧久不視事,更增添了猜疑。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員和軍隊將領也開始動搖。北人黨勢力見機,趁機在暗中串聯,試圖煽動兵變,一舉推翻李元翼,廢黜“昏聵”的李倧,另立新君,斷絕與大明的一切“不平等”條款!
景福宮內,李元翼焦頭爛額,一麵要穩定朝局,彈壓謠言,一麵又要防備可能的宮廷政變,更擔心此事傳到大明耳中,引來不可預測的後果。他深知,這是北人黨及其背後勢力絕望下的瘋狂反撲,若處理不當,朝鮮立時便有傾覆之危,而他本人,也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徐允貞的“文心戰略”雖成功植入了親明勢力,卻也激化了內部矛盾,引來了最激烈的反噬。這支射向朝鮮國本的“暗箭”,其毒辣與致命,遠超此前的武力刺殺。能否化解這場危機,不僅關乎朝鮮的穩定,更關乎大明在朝鮮數年經營的成果。
龍安州,水力紡紗工坊的成功,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漣漪不斷擴散。大量質優價廉的棉紗被生產出來,原有的銷售渠道很快飽和。柳文耀預料的“甜蜜煩惱”如期而至。
然而,危機亦蘊藏著機遇。麵對堆積的棉紗,柳文耀並未慌亂,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向上遊延伸,自己織布!
他再次召集工匠,依據《天工開物》中的圖譜和格物院提供的改良方案,開始研製水力驅動的織布機。同時,他派出的采購人員也從江南帶回了好消息,不僅聯係到了穩定的原棉供應商,還高薪“請”來了幾名技藝精湛、但因競爭激烈而生活困頓的蘇州織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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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州衙的大力支持和工匠們的努力下,龍安州的第一台“水利織機”很快試製成功。雖然效率暫時無法與江南最頂尖的織機相比,但結合本地低廉的水力成本和不需長途運輸的原料,織出的棉布依然具有極強的價格競爭力。
第一批“龍安布”上市,立刻引起了轟動。其布匹厚實耐磨,價格卻比江南運來的同類產品低了近三成!不僅本地百姓爭相購買,連過往的商隊也大量采購,準備運往西南各地乃至藏區銷售。
“成功了!我們又成功了!”工坊內,工匠和工人們歡呼雀躍。
柳文耀撫摸著那還帶著機器餘溫的棉布,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他立刻下令,擴大織布工坊的規模,同時開始規劃建立印染工坊,要形成從紡紗到織布,再到印染的完整產業鏈。
“我們不能隻賣原料,更要做出成品,打出我們龍安自己的名號!”他對屬官們說道,“要讓天下人知道,我龍安不僅能產出桐油茶葉,也能織出上好的布匹!”
他的舉措,不僅解決了棉紗的銷路問題,更極大地提升了龍安產品的附加值,開創了西南地區近代紡織工業的先河。柳文耀以其務實而富有遠見的治理,成功地將挑戰轉化為機遇,為龍安乃至整個西南的經濟發展,開辟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紫禁城,乾清宮。
北疆的緊急軍報和朝鮮的動蕩消息,幾乎同時擺上了朱常洛的案頭。
他看著北疆朱由檢那份字跡剛勁、詳述戰況及下一步反攻計劃的奏報,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朕的這個兒子,果真沒讓朕失望。臨危不亂,調度有方,北疆交給他,朕可安心。”他當即朱批,準其所請,並令兵部、戶部全力保障北疆援軍與物資供應。
而當看到朝鮮李元翼那份措辭惶恐、報告國內謠言四起、恐生政變的密奏時,朱常洛的眉頭微微蹙起,但並無太多意外。
“允貞。”
“臣在。”徐允貞應聲上前。
“朝鮮之事,你怎麼看?”
徐允貞早已成竹在胸,清晰答道:“陛下,此乃疥癬之疾,北人黨餘孽困獸猶鬥爾。然,亦不可小覷,需以雷霆手段,迅速撲滅,以防蔓延。臣建議,可雙管齊下。一,命俞谘皋水師立刻派遣一支分艦隊,駛近漢江口,‘應邀’進行‘友好訪問’,施加軍事壓力;二,令趙士楨立刻以‘探病’為名,率一隊精銳,進入景福宮,‘保護’國王李倧安全,並協助李元翼穩定局勢,揪出造謠首惡,明正典刑!同時,可在朝鮮暗中散播消息,言明若朝鮮內亂,天朝為保藩屬安定,或將不得不直接派兵接管……”
朱常洛聞言,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弧度:“準!就按你說的辦。告訴俞谘皋和趙士楨,動作要快,姿態要硬!朕要的,是一個徹底聽話的朝鮮!”
旨意迅速發出。帝國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巨手,再次精準地乾預著藩屬的內政。
處理完緊急政務,朱常洛走到輿圖前,目光掃過烽火連天的北疆,暗流湧動的朝鮮,生機勃勃的西南,以及即將由張獻忠經略的東南海疆。
四方砥柱,都在以各自的方式,應對著時代的浪潮,支撐著帝國的蒼穹。北疆的鐵壁,朝鮮的掌控,西南的開拓,東南的揚帆……這一切,共同構成了泰昌盛世波瀾壯闊的畫卷。
“砥柱已立,可擎蒼天。”朱常洛負手而立,眼中是掌控一切的自信與開拓萬裡的雄心,“但這天下……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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