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放晴,赫露的大房車開進了悅和園,後門打開,落下來五台智能輪椅。
台風過境後的空氣裡帶著草木的濕意,五個銀灰色的輪椅並排停在園子裡,陽光下泛著低調的光澤。輪椅扶手處的感應麵板還在微微閃爍,像等待指令的夥伴。
穆高坐上輪椅演示著功能:“這扶手能識彆手部細微動作,想往前走就輕輕往前推,停住就握拳;眼部追蹤更靈,看左邊它就轉左,盯著地麵三秒自動減速。”
他站起身,拍了拍輪椅底座。
“最關鍵的是這個內置定位和障礙預警,哪怕暫時忘了自己在哪兒,我們後台能隨時收到信號。如果遇到台階、水坑,它自己就會停下來‘嘀嘀’叫。”
話音剛落,雷士光已經坐進其中一台,試著抬了抬左手,輪椅果然緩緩向前滑了半米。
他眼睛一亮,突然轉向徐雲清:“老徐,敢不敢比誰先到葡萄架下?”
徐雲清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也坐進輪椅:“你這腿腳不利索的時候都跑不過我,坐輪椅更沒戲!”
話音未落,兩人的輪椅已經“嗖”地滑了出去,一路帶著“嘀嘀”的避讓提示音,差點撞翻晾衣繩。
林樾檑在一旁看得手癢,被趙曉高扶上輪椅後,他沒急著動,反而轉了轉輪椅上的方向杆:“這比我那老拐杖好用多了!”
說著突然轉向院子角落,楊輝和楊光輝正幫父親收拾被台風刮歪的籃球架。
“二楊!”
林樾檑突然喊了一聲,聲音洪亮,“兩位伯父當年不是‘二楊聯手,所向披靡’嗎?今天我們三個老病號坐輪椅,跟你們四個楊比劃比劃?”
楊輝愣了一下,隨即樂了:“樾檑哥,您這是欺負人啊!”
“欺負啥?”
雷士光已經滑到籃球架下,拍著輪椅扶手:“就投三分,誰進得多算贏!”
徐雲清也跟著起哄,三個輪椅在籃球架下轉著圈,像三個沒長大的孩子,引得旁邊曬被子的媽媽們直笑。
看熱鬨不怕事兒大的董思雨從庫房翻出個舊籃球扔過去。雷士光用還不太靈活的左手接住,試著往輪椅扶手上一放,感應麵板立刻識彆了指令,輪椅穩穩地退到三分線外。他抬手投籃時,左腿不太自然地晃了一下,籃球卻“唰”地進了筐,引得眾人一陣歡呼。
園子裡鬨哄哄的,唯獨赫銘站在回廊下,沒靠近。
他的目光落在園子中央的輪椅上,又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腿。膝蓋處的抖動不知何時又開始了,像有隻無形的手在下麵輕輕抽搐,哪怕他刻意繃緊肌肉,那股勁兒也壓不住,一下,又一下,帶著輕微的麻意往上竄。
“赫銘,來試試啊!”
林樾檑笑著招手,輪椅在他身下靈活地轉了個圈。
“這玩意兒比走路穩當多了!”
赫銘沒動,隻是搖了搖頭。陽光落在他臉上,卻沒驅散眼底的沉鬱。他看見雷士光他們笑著互相撞輪椅,看見楊輝被徐雲清用輪椅“逼”到角落時的誇張表情,看見那些輪椅在他們手裡,真的像穆高說的那樣——是夥伴,是玩具,是讓他們重新融進熱鬨裡的橋。
可在他眼裡,那輪椅更像一麵鏡子。照出他不受控製的腿,照出他剛被腦梗撕開的傷口,照出他心裡那個揮之不去的念頭:他們是在玩鬨,而我,或許真的需要它來代替走路了。
風又起了,吹得廊下的綠蘿葉子沙沙響。赫銘悄悄往後退了半步,背靠著柱子,把抖動的左腿藏在陰影裡。園子裡的笑聲還在繼續,輪椅輪子碾過地麵的軲轆聲、籃球撞擊籃板的砰砰聲、老人們的吆喝聲混在一起,像一首熱鬨的歌。
隻有他,被隔絕在這首歌外麵,再次陷入了沉默。
赫銘的舉動,被許慧瑤看在眼裡。許慧瑤找到薑雪蓮、冷冰霜和蘇婉晴,又請來了兩位老中醫胡靈芝和嶽洺楊。
聽了許慧瑤的擔心,冷冰霜又請來她的師姐神眼劉麗。劉麗拿來一摞影像片,聽說是赫銘的問題,拿出他的影像片。
大家輪番看了一下,赫銘的情況與之前的影像片對比,還是到了穩定期。
那赫銘為什麼憂慮呢?是誤以為輪椅為他準備的還是輪椅對他有什麼記憶創傷呢?
胡靈芝又叫來胡明佳。
或許這樣的問題,隻有胡明佳這位心理學博士才有辦法破解謎團。
聽了大家的擔心,胡明佳反倒笑了。
“姐姐們,師父,嶽阿姨,我不知道太妹露會這麼愣。
咱們園子裡一共有5位腦梗患者,樾檑哥和他的朋友路遠已經是老患者了,年齡也60左右,可以說已經到了看淡很多事情的年齡了。
士光哥和雲清雖然年輕,特彆是雲清,36歲,比赫銘大四歲。
可他們也是老患者了,經曆過腦梗發作的不同階段,也經曆了腦梗恢複的不同階段。
這麼說吧,他們已經和腦梗成了朋友。
赫銘不同,一是年紀太輕,二是對這裡還不算特彆融合。最主要的是他腦梗剛剛發作沒多久,很多階段沒經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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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試著跟他溝通,可是最好我們要先知道他的症結所在,我覺得有的放矢的溝通會更加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