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花房的燈光透過磨砂玻璃,在地上投出一片朦朧的暖黃。赫銘抱著那盆“水蜜桃”坐在花房裡,指腹反複摩挲著葉片上星星點點的紅,像在確認這抹顏色不會憑空消失。
許慧瑤搬了藤椅坐在台階上,手裡轉著串鑰匙,見他腳邊的影子都快釘進地裡了,忍不住笑:“我在這兒坐一整夜,蚊子都飛不進去。”
赫銘沒回頭,喉結動了動:“她們白天能從房車跳窗台,晚上說不定能扒著排水管爬進來。”
話音剛落,趙曉高提著個金屬小盒走過來,“哢嗒”一聲扣在花房門鎖上:“最新款指紋密碼鎖,除了你和晚禾姐,誰輸密碼都報警。”
他拍了拍赫銘的胳膊:“再給你添倆幫手。”
兩道銀色身影從暗處滑出來,正是風車洞和風鈴洞——兩個半人高的機器人,圓腦袋上閃著藍光,手臂能靈活彎折成九十度。趙曉高按了按機器人頭頂的按鈕,它們立刻並排站在花房門口,發出電子音:“警戒模式啟動,未經授權者靠近,將觸發一級警報。”
赫銘盯著機器人看了半晌,又扭頭瞅了瞅許慧瑤,最後目光落回懷裡的多肉上。葉片上的白粉沾了點他掌心的汗,他趕緊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這才彎腰把花盆放在花房最裡側的架子上,離恒溫器最近的位置。
“走了。”
許慧瑤起身時,藤椅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赫銘一步三回頭,直到花房的門徹底合上,密碼鎖發出“已鎖定”的提示音,才慢吞吞地跟著往回走。
養生堂的大客廳亮著盞落地燈,光線剛好夠照亮半張沙發。哥哥嫂子們沒散去,有的靠在沙發上低聲說話,有的在茶幾旁整理藥材,誰都沒提剛才的鬨劇。
赫銘剛在沙發角坐下,就見林晚禾端著杯溫牛奶過來,杯壁上凝著薄薄一層水汽。
“喝了這個睡得沉。”
她把杯子塞進他手裡,自己拖了張矮凳坐在旁邊,手裡織著件灰藍色的毛衣,竹針碰撞發出細碎的“嗒嗒”聲。
赫銘捧著杯子,指尖漸漸被暖意浸熱。他餘光瞥見對麵沙發上,路遠正給妻子捏著肩膀,冷冰霜拿著藥膏往丈夫手背上抹——白天幫著搬畫架時蹭破的皮。
還有金小希湊在丈夫耳邊說悄悄話,聲音輕得像羽毛……這些細碎的聲響和影子纏在一起,像張柔軟的網,慢慢裹住了他緊繃的神經。
牛奶喝到一半,赫銘覺得眼皮開始發沉。他歪頭靠在沙發扶手上,視線裡最後定格的畫麵,是林晚禾低頭織毛衣的側影,台燈的光在她鬢角鍍了層淺金。竹針的“嗒嗒”聲還在繼續,混著遠處隱約傳來的風鈴響,像首沒歌詞的催眠曲。
不知過了多久,赫銘的呼吸漸漸勻長。林晚禾放下毛衣,輕輕抽走他手裡空了的杯子,又拿過條羊絨毯,小心翼翼地蓋在他身上。毯子剛碰到肩膀,赫銘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舒展了些,手指蜷了蜷,像是在夢裡終於鬆開了攥緊的東西。
“這孩子,總算肯睡了。”
嫂子們壓低了聲音,把散落的抱枕往他頭邊塞了塞。路遠起身關掉了大半的燈,隻留那盞落地燈,在地板上投下片安靜的光暈。
“可不就還是個孩子麼,沒這個病,他也會跟那這些個丫頭瘋……”
看著赫銘孩子氣的臉,冷冰霜感慨的說了一句。
窗外的風掠過風鈴洞機器人的感應燈,閃了兩下藍光。玻璃花房裡,“水蜜桃”的葉片在恒溫的空氣裡輕輕舒展,而養生堂的大客廳裡,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與竹針輕響交織,成了這個夜晚最安穩的背景音。
“顧老師……”
赫銘嘟囔了一句,林晚禾趴在他唇邊仔細的聽。
“顧老師?”
李婉的耳朵最靈,她聽的清清楚楚。
“那幅畫……”
赫銘忽的坐起來,看了看房間裡:“霜姐……”
赫銘的眼圈紅了……
冷冰霜正好拿著一杯蜂蜜水進門,把水杯遞給赫銘:“淡淡的蜂蜜水,我加了點桂花,喝了它,安神助眠。”
“姐……”
赫銘接過水杯:“我隻保住了一張畫,另一張怕是……”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所有人都愣了,不是隻有那張《半醉得河流》麼?還有什麼畫?
許慧瑤懷疑是太妹露瘋起來沒深沒淺,怕是又用什麼花招騙了赫銘。
“赫銘這個孩子傻實誠,太妹露說她不會畫,這孩子就信了。”
赫銘並不清楚,其實那幅《沉醉的河流》,當年曾拍出一個億得天價,買主就是何美雲。
當然,畫不是赫露送展的,那個錢赫露也沒要,學生會把一部分錢寄回了太妹露的家鄉,另一部分錢捐給了學校的基金會?
後來太妹露離校,好多學弟學妹舍不得她,哭的一塌糊塗。豪氣衝天的太妹露居然突發奇想,請學弟學妹們吃飯。
直到那時赫露才知道,學校裡居然有個露露派,好幾萬人,都是她的粉絲。
赫露兼職送餐,卻會記住每一個學弟學妹的飲食習慣,學弟學妹們感謝她,成立了露露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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