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身堂裡靜悄悄的,隻有筆尖劃過畫紙的沙沙聲。赫銘正對著窗台上那盆剛綻開的藍雪花出神,手裡的畫筆懸在半空,還沒落下。
“赫銘哥哥!”
隨著一聲清脆的呼喊,小小小布丁像顆小炮彈似的撲進來,直接撞在他腿上。赫銘嚇了一跳,手裡的畫筆“啪嗒”掉在畫紙上,暈開一小團墨漬。
他還沒來得及皺眉,懷裡就多了個軟乎乎的小身子。小小小布丁摟著他的脖子,把手裡攥得溫熱的小龍蝦往他嘴邊送:“爹,你吃!爺爺說你馬上要結婚啦,以後不許離婚!”
赫銘的臉“騰”地紅了,比窗台上的晚霞仙子還豔。他手忙腳亂的想把小布丁放下來,偏這小丫頭抱得死緊,嘴裡還在念叨:“娘在外麵摘葡萄呢,她說紫色的最甜,我讓她給你留了一串最大的!”
“什……什麼娘?”
赫銘結結巴巴地問,耳尖都紅透了。
“就是晚禾娘呀!”
小小小布丁用小胖手指了指門外:“她抱我回來的,身上香香的,比葡萄還香。”
話音剛落,林晚禾就站在門口了。她手裡果然拎著一串紫瑩瑩的葡萄,看見屋裡這光景,腳像釘在地上似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比赫銘的還紅。
“我……我給你送葡萄……”
她放下葡萄轉身要走,小小小布丁神一樣的速度跳下赫銘的懷裡,一把拽住林晚禾的衣角。
“娘,彆走!”
小布丁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爹還沒跟你說悄悄話呢!冬娃哥哥的爹娘每天都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你倆也得說!”
赫銘這下徹底懵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他看看林晚禾泛紅的耳根,又看看小布丁一本正經的樣子,喉嚨裡像堵了團棉花,半天擠不出一個字。
還是林晚禾先定了神,她蹲下來摸了摸小布丁的頭:“布丁乖,我跟赫銘哥哥說幾句話,你先去園子裡找思雨姐姐玩好不好?”
“不好!”
小小小布丁噘著嘴:“我要聽悄悄話!”
正僵持著,許慧瑤端著盤切好的西瓜走進來,見狀笑出了聲:“這孩子,還學會當監工了?
以前冬娃他們扒婉晴和士光的門縫,這小姑娘就一直嫉妒……
赫銘,你跟晚禾好好聊聊,我帶布丁去看赫露她們捉螢火蟲。”
小小小布丁一聽有螢火蟲,眼睛都亮了,乖乖跟許慧瑤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喊:“爹!娘!你們要抓緊哦!”
一邊走,她還一邊糾正許慧瑤:“大姨姥姥,我是小小小布丁,布丁是我媽,我是小小小布丁……”
許慧瑤笑了:“好,小小小布丁!”
屋裡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赫銘盯著畫紙上那團墨漬,突然冒出一句:“這墨漬像朵藍雪花。”
林晚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還真像。
她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會聯想。”
“不是聯想……”
赫銘拿起畫筆,蘸了點白色顏料,在墨漬邊緣輕輕勾勒:“你看,加幾筆就是花瓣了。”
林晚禾湊過去看,果然,那團突兀的墨漬漸漸變成了一朵含苞的藍雪花,反而給畫麵添了點靈氣。
“你總能把不好的變成好的。”
林晚禾輕聲說。
赫銘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她。園子裡的燈光從窗欞斜照進來,給她的發梢鍍了層金邊。赫銘突然想起那天在畫室,她也是這樣安安靜靜地站在旁邊看他畫畫。
“那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
赫銘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把往後的日子,都畫成好的。”
林晚禾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著赫銘認真的眼睛,那裡映著她的影子。她沒說話,隻是伸手,輕輕握住了他握筆的手。
畫筆在兩人手中微微顫動,落下最後一筆——藍雪花的花瓣舒展開來,像個淺淺的笑。
這時,赫露的大嗓門從院子裡傳進來:“赫銘!林晚禾!我叔喊你們上天台吃燒烤!順便……商量下彩禮和嫁妝的事!”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赫銘放下畫筆,牽著林晚禾的手站起來:“走,上去看看。”
“嗯。”
林晚禾應著,腳步卻沒動:“那……小小小布丁喊我娘,你聽見了?”
赫銘的耳根又紅了,他撓撓頭,認真地說:“聽見了。那以後我……也喊你娘?”
“呸!”
林晚禾拍了他一下,臉上卻笑開了花:“傻小子,該喊什麼,心裡沒數嗎?”
赫銘看著她的笑,突然就有了數。他握緊她的手,一步步往門外走,園子裡的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幅沒畫完卻充滿暖意的畫。
天台上,張曉倩的媽媽抱著兩床新被:“晚禾,快來,看看這顏色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