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園子裡的晚飯鈴鐺還沒響，小小小布丁已經抱著個竹編小喇叭不知從哪個玩具堆裡翻出來的），站在月亮門的石墩上開嚷了。
“各位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注意啦——”
她奶聲奶氣的調子穿透力極強，正往廚房送菜的楊輝媽媽手一抖，差點把裝醬肘子的盤子扣地上。
“偷棉花是跟我大姨姥學的……”
小小小布丁頓了頓，故意拖長音：“是我姥爺故意讓我聽到大姨姥……就是大管家和我三姨姥的悄悄話，他還說是他誘導她們說悄悄話的。
我大姨姥小時候掏棉花滾雪球，我覺得好玩兒，掏了李奶奶的棉花……
對，我姥爺還說給我爹……就是給赫銘舅舅一個鍋……”
養身堂裡，剛端起冷冰霜遞來的雜糧粥的林樾檑，一口粥卡在喉嚨裡，噎得臉通紅。冷冰霜慢悠悠地給他順背，嘴角卻憋不住笑意：“聽聽，這叫什麼？自食其果。”
“不是，她這小喇叭哪來的？”
林樾檑扒著窗戶縫往外瞅，正看見薑雪蓮叉著腰站在石墩旁，給小小小布丁遞了塊山楂糕：“說得好！接著說，他還騙你姥姥拿家法嚇唬人！”
小布丁嚼著山楂糕，喇叭湊近嘴邊：“姥爺還說，赫銘舅舅婚禮被趙爺爺搗亂，所以要報複！其實是他自己沒辦法說服趙老爺爺！”
“噗——”走廊裡傳來徐雲清的笑聲，接著是赫銘的喊聲：“晚禾，這裡真沒我事兒……”
外麵趙老爺子大喊：“林樾檑，你給我出來……”
許慧瑤走過去小聲說：“趙大叔，彆怪我沒提醒您，我哥可真是欒姑娘的親舅舅……”
“那他，那他也不該不讓我進園子……”
“您進園子乾啥？被欒姑娘知道您到處找孫媳婦，您覺得合適麼？”
聽許慧瑤這麼說，趙老爺子掏出一把山裡紅衝著小小小布丁喊：“小小……小寶貝，快來，這些爺爺都給你，彆喊了！”
小小小布丁跑過來，把山裡紅揣滿了所有的衣服口袋：“趙老爺爺不乖……”
她丟下喇叭，跑進舒雅軒。
林樾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剛想溜出去堵小布丁的嘴，門“吱呀”一聲開了，許慧瑤抱著胳膊站在門口，身後跟著胡明佳，倆人臉上都帶著“算你倒黴”的笑。
“小雷子……”
許慧瑤揚了揚下巴：“廚房剛燉好的排骨湯，本來給你留了一大碗——”
“正好喝點順順氣……”林樾檑眼睛亮了亮。
“彆急！”
胡明佳接話，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小小小布丁說，誰不乖，誰就沒排骨吃。所以我們一致決定，湯給孩子們分了，你嘛……”
她往桌上指了指，那裡放著一小碟鹹菜，還是早上剩下的。
正說著，小小小布丁一陣風似的衝進屋，舉著喇叭懟到林樾檑麵前：“姥爺，劉奶奶問你，今晚的溜肥腸還吃不吃？不吃她就給大黃了！”
林樾檑看著那碟鹹菜，又看了看冷冰霜手裡那碗沒動的粥，笑著去哄小小小布丁：“布丁乖，咱把喇叭收起來行不行？姥爺給你買糖葫蘆！”
“不要！”
小布丁扭頭往冷冰霜身後躲：“姥姥說，犯錯的人要餓肚子才能記住教訓。”
冷冰霜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拿起桌上的粥遞給他：“快喝吧，再磨蹭，鹹菜都沒了。”
窗外，又響起小小小布丁的喊聲：“剛才我姥爺想用糖葫蘆收買我，趙老爺爺用山裡紅收買我……”
林樾檑站起身子抻著脖子看了眼園子裡，薑雪蓮正指揮著幾個孩子分排骨，金小希、劉小溪在廚房門口跟劉媽媽說笑，赫銘被林晚禾追著打，林晚禾嘴裡喊著：“鍋呢？老實交代，送給誰了……”
喝著寡淡的粥，聽著園子裡此起彼伏的笑聲，林樾檑突然覺得，這餓肚子的滋味，好像也沒那麼難熬。
“小布丁！”
林樾檑突然大喊，冷冰霜拍了下桌子：“你帶壞了外孫女，又欺負小倩是不？”
林樾檑也不服：“那些娃都在兒童樂園，就他們家小小小布丁，白天晚上在園子裡串……”
“你還說？大家都誇她是開心果，這小家夥溜進哪屋，哪個屋就傳來笑聲！”
林樾檑還要說話，門簾一挑，林晚禾拉著赫銘進來問：“哥，你那個鍋到底給沒給赫銘？”
林樾檑一愣，冷冰霜忍不住笑。
“啥鍋？”
林晚禾回頭瞪著赫銘問：“砂鍋，說，給誰了？”
赫銘紅著臉看著林樾檑說：“咱哥就是說說，不是鍋，更不是什麼砂鍋！”
林晚禾看著林樾檑問：“哥，咱老林家人可是說到做到，你當著小小小布丁麵說給鍋，又沒給。哥，那個鍋你給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