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濤小築的廢墟上,煙塵尚未完全散去,隻留下沈南風失魂落魄的坐在深坑邊緣。
身旁的白衣青年陳言噤若寒蟬,兩邊臉頰高高腫起,火辣辣的疼。
他掙紮著爬到沈南風身邊,聲音裡帶著不甘與委屈:
“沈兄!難道……難道就這麼算了?!”
“這陸斬太過猖狂!您可是沈宗師的獨子,身份尊貴!可陸斬根本不把您放眼裡……不如,我們請沈宗師出麵?!”
“到時候宗師一怒,必能讓那陸斬……”
說到底,他還是不甘心,尤其是任空明最後的那一巴掌,實在太欺負人了。
白衣青年喋喋不休,卻根本沒有察覺到沈南風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閉嘴!陳言!”
沈南風抬起頭,臉上血跡和塵土混雜,眼神複雜的看向白衣青年。
“找他報仇?拿什麼報?我連他一刀都接不住……至於讓我父親出麵?”
“就算父親能壓下他,然後呢?這等人物,隻要不死,他日成長起來,你讓我,讓沈家,如何自處?”
他回想起陸斬最後的警告,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毫不懷疑,若自己再敢挑釁,陸斬真的會下殺手!那種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殺意,做不得假。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和陸斬的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矛盾。
隻不過是因為資源分配的問題引起的。
這在修行界實在太正常了。
這個資源,你想要,我也想要,怎麼辦?
當然是打一架,誰贏了歸誰!
但如果輸了之後還要請出長輩,性質就徹底變了。那不是爭資源,而是結死仇。
陳言年聞言,訥訥不敢再言。
就在這時,一個沉穩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看來,這頓打,沒有白挨。”
沈南風和白衣青年齊齊一震,轉頭望去,隻見沈萬山不知何時已負手立於廢墟之上,神情平靜的看著他們。
“父親!”
“沈宗師!”
沈南風掙紮著想站起來,卻被沈萬山用眼神製止。
陳言則慌忙低下頭,不敢直視這位威震山海關的宗師。
沈萬山目光掃過狼藉的庭院,最後落在兒子身上,淡淡道:“無關人等,先退下吧。”
陳言等人如蒙大赦,連忙行禮,踉蹌著退出了聽濤小築。
待隻剩下父子二人時,沈萬山才緩緩走到沈南風麵前,看著他狼狽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南風,現在你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沈萬山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沈南風低下頭,雙手緊緊攥著地上的泥土,指節發白:“孩兒……知錯了。”
“錯在何處?”
“錯在……坐井觀天,小覷了天下英雄。錯在……心浮氣躁,修煉懈怠!錯在……”
沈南風聲音低沉,一條一條梳理著自己的過失。
每說一條,他的頭就垂得更低一分。
沈萬山微微頷首,很是滿意:“很好,能認識到這些,已經有進步了。”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凝重:
“南風,你給我聽好。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不許你再存報複之念,更不許你再主動去招惹那陸斬。”
沈南風猛然抬頭,有些難以置信,這是從父親口中說出來的話?
他有些難以理解。
雖然他的確打算不再招惹陸斬,可父親的話會不會太過無情?
他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沈萬山沒有在意兒子的反應,繼續解釋道:
“修行路上,勝負乃兵家常事,今日你敗於他手,是你技不如人,沒什麼好感到屈辱的。”
“若連這點挫折都承受不起,你也不必談什麼未來宗師了!”
“人呐,最怕的不應該是失敗,而是沒有重新來過的決心!”
他頓了頓,語氣放緩,“而且那陸斬,非常人。此子不談天賦,就是他的心性、眼力、戰鬥經驗已經完全不遜色於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