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緊張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狀元樓上,空氣仿佛凝固了。之前的歡聲笑語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的寂靜。露會眾人雖對陳彥充滿信心,但黃天道高中第三的消息,無疑像一塊巨石投入水中,激起了巨大的波瀾。會試第三,這已是頂尖的成績,足以證明黃天道絕非庸才,這給陳彥爭奪會元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趙修遠緊握著拳頭,手心全是汗,他雖對陳彥有十足的信心,但此刻也不禁暗自嘀咕:“這黃天道竟真有些本事,第三名……彥弟雖強,可天下英才濟濟,誰又能保證次次能力壓群雄,獨占鼇頭?”柳雲卿撚須不語,但緊蹙的眉頭也泄露了他內心的擔憂。太孫趙宸麵色平靜,但目光卻不時掃向樓梯口,關注著每一次報喜人的動靜。
黃天道那邊,則是另一番景象。幾名追隨他的士子圍著他,語氣誇張地恭維著:“黃兄果然大才!會試第三,殿試之上,一甲可期啊!”“恭喜黃兄!看那陳彥還能囂張到幾時!”黃天道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他刻意挺直腰板,接受著恭維,同時用挑釁的目光不時瞥向陳彥這邊,仿佛在說:“看到沒有?這才是真正的實力!你的會元?做夢!”
陳彥本人,卻顯得異常平靜。他端坐在桌前,慢慢地品著杯中已經微涼的茶,目光沉靜,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隻有坐在他身旁的蘇幕婉能感覺到,他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有些發白。
就在這極度壓抑的氛圍中,樓梯口再次傳來了急促的、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更快,更重,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和緊迫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齊刷刷地望向樓梯口。
隻見一名禮部的報子,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了上來,他滿麵紅光,氣喘如牛,手中高舉著大紅捷報,因為極度興奮,聲音都變了調,用儘全身力氣嘶吼道:
“捷報——!!!!”
這一聲長呼,拉足了所有人的期待。
“恭賀兩浙路江陵府清河縣舉人老爺陳彥陳老爺——高中甲辰科會試第一名!會元及第!!!”
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在狀元樓的每一個角落!
瞬間的寂靜之後,是火山爆發般的狂喜!
“會元!是維嶽兄!會元!”趙修遠第一個跳了起來,狂喜地大喊,激動得差點把桌子掀翻。
“會元!真的是會元!五元及第!五元及第啊!”柳雲卿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猛地站起身,胡須微顫,眼中充滿了激動與自豪。
“會元!陳兄是會元!”劉暢也興奮地大喊,與眾人擊掌相慶。
整個三樓徹底沸騰了!所有露會成員和交好的士子全都湧了過來,將陳彥團團圍住,歡呼聲、道賀聲震耳欲聾。太孫趙宸也終於露出了釋然而欣慰的笑容,撫掌讚歎:“好!好一個陳維嶽!五元及第,實至名歸!”蘇幕婉站在陳彥身後,看著被眾人簇擁、麵帶溫和笑容的心上人,眼中盈滿了喜悅與驕傲的淚光。
這巨大的喜訊與熱烈的歡呼,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狠狠地砸向了另一邊。
剛才還得意洋洋的黃天道,在聽到“會元陳彥”四個字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慘白如紙。他身邊的恭維聲戛然而止,那些追隨他的士子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巨大的失落、羞辱和難以置信交織在一起,讓黃天道渾身發冷,身體晃了一晃,險些站立不穩。他下意識地就想往人群後退,想要趁亂離開這個讓他無地自容的地方。
“黃兄留步。”
一個平靜卻清晰的聲音響起,瞬間壓過了現場的喧鬨。陳彥排開眾人,走了出來,目光直視著正要悄悄溜走的黃天道。
樓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兩人身上。剛才的狂喜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看戲的緊張感。大家都想起了剛才那場驚天賭約。
陳彥看著麵如死灰的黃天道,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黃兄,方才你我擊掌為誓,賭約之事,在場諸位皆是見證。如今金榜已明,名次已定。按照約定,是否該履行賭注了?”
黃天道身體一顫,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磕頭認錯、永不踏出家門?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就在這無比尷尬和緊張的時刻,一個略顯低沉卻帶著幾分官威的聲音插了進來:
“嗬嗬,今日乃是金榜題名的大喜之日,何必為一時意氣之爭,傷了和氣呢?”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身著緋色官袍、麵容清臒、氣質沉穩的中年官員,不知何時已走上了三樓,正含笑看著眾人。他目光掃過陳彥,最後落在麵如土色的黃天道身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黃天道看到此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失聲喊道:“舅舅!”
來人正是禮部侍郎,王鶴年,也是黃天道的親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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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鶴年對著黃天道微微蹙眉,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轉向陳彥,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語氣溫和地說道:“這位想必就是新科會元陳彥陳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氣度不凡。恭喜高中!”他先客氣地拱了拱手,才繼續道:“陳會元,今日你連中五元,獨占鼇頭,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天道他年輕氣盛,一時糊塗,言語衝撞了會元。老夫在此,代他向你賠個不是。”
他頓了頓,擺出一副長者勸架的姿態,語重心長地說:“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陳會元乃不世出的英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心胸更當開闊些才是。今日之事,不過是一場玩笑,何必當真?得饒人處且饒人,給人留一線餘地,亦是給自己積一分陰德。依老夫看,方才那戲言般的賭約,就此作罷,大家一笑泯恩仇,如何?”
這番話,看似在勸和,實則綿裡藏針。先是以長輩身份代賠不是,占據道德高地;再用“心胸開闊”、“前途無量”來架高陳彥;最後以“玩笑”、“戲言”定性賭約,試圖將這場當眾立下的嚴重賭注輕輕揭過。
王鶴年的出現和他的一番話,頓時讓黃天道燃起了一絲希望,他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舅舅,又緊張地看向陳彥。樓內眾人也屏息凝神,想看看陳彥會如何應對這位突然出現的禮部高官。太孫趙宸的眼中,則閃過一絲冷意。
所有的壓力,此刻都彙聚到了陳彥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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