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聲音,沒有光,甚至沒有方向感。
在沒入那道扭曲裂隙的瞬間,李默感覺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個巨大的、無聲的研磨機。
一股遠超想象、根本無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從四麵八方瘋狂地撕扯、擠壓著他的身體!
“哢嚓——嘣!”
首先破碎的是他賴以生存、引以為傲的防禦——【隱匿蟲甲】如同脆弱的蛋殼,連十分之一個呼吸都沒能撐住,便在狂暴的空間之力下寸寸碎裂,化為最細微的能量粒子,瞬間湮滅!
緊接著,是他那身進化後堅愈精鋼的暗金色甲殼!
甲殼上那些天然的、能汲取靈氣的玄奧紋路,此刻成了最先承受衝擊的焦點。
裂紋如同蛛網般瞬間遍布全身,發出令人心悸的崩裂聲!
碎片被無形的力量從他的身體上硬生生剝離、扯走,卷入周圍無儘的混亂之中。
“呃啊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他的靈魂深處!
這痛苦遠超他以往經曆的任何一次傷害,甚至超越了生命形態進化時的那種撕裂與重塑之感!
他的意識在這極致的痛苦衝擊下,如同風中殘燭,劇烈搖曳,幾乎要瞬間潰散。
他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而是變成了一堆被強行拚湊在一起的碎片,正在被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慢條斯理地、卻又無比迅速地分解、磨滅。
視野如果還能稱之為視野的話)之中,是一片光怪陸離、無法理解的混沌。
扭曲的色彩線條如同瘋狂的毒蛇般扭動、纏繞,時而亮起足以刺瞎感知的強光,時而又陷入吞噬一切的絕對黑暗。
沒有上下左右,沒有前後之分,隻有永恒的混亂與撕扯。
他試圖掙紮,試圖運轉《噬金訣》凝聚妖力,試圖振動翅翼穩住身形。
但一切都是徒勞。
在這純粹的空間法則暴動麵前,他幼體中期的修為,渺小得如同怒海中的一粒塵埃。
妖力剛從妖核中湧出,便被混亂的空間之力攪散、吞噬;翅翼剛剛振動,就被無形的力量扭曲、折斷。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崩解。
節肢斷裂,口器扭曲,複眼破碎……生命力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流逝。
冰冷,虛無,徹底的毀滅。
意識如同沉入無儘冰海,迅速被黑暗和死寂包裹。
過往的記憶碎片如同走馬燈般在即將湮滅的意識中飛速閃現——穿越時的茫然,礦洞中的掙紮,吞噬礦石的滿足,進化成功的喜悅,麵對強敵的緊張,以及最終衝向裂隙的決絕……
“就要……結束了嗎……”
一個無比疲憊、帶著無儘遺憾的念頭,如同最後的泡沫,在他即將徹底沉寂的意識之海中浮起。
他不甘心!他掙紮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絲離開樊籠的希望,難道最終結局,就是在這無序的虛空中,化為最基本的粒子,無聲無息地消散嗎?
就在他意識之火即將徹底熄滅,最後一點對生的眷戀也要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異變驟生!
意識深處,那一直沉寂的、代表著“簽到係統”的光團,仿佛感應到了宿主生命本源遭受到的致命威脅,猛地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並非妖力也非法力、卻蘊含著某種更高層次規則力量的波動!
“嗡——!”
一股柔和而堅韌的、淡金色的光芒,自他意識核心處擴散開來,迅速蔓延至他殘破不堪的軀殼,形成了一層薄如蟬翼、卻仿佛蘊含著某種“絕對秩序”的微弱護盾!
這層護盾出現的瞬間,那無處不在、狂暴撕扯的空間亂流,仿佛遇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雖然依舊在瘋狂衝擊,讓護盾劇烈蕩漾,明滅不定,但那直接作用於李默身體和靈魂的分解之力,卻被極大地削弱了!
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卻無比堅固的空氣泡,將他和外界的毀滅性能量,暫時隔絕開來!
是係統!
在這十死無生的絕境,這個伴隨他穿越而來的最大秘密,終於展現出了它超越常理的一麵,於最後關頭,護住了他最後的生命核心!
雖然護盾微弱,仿佛下一秒就會破碎;雖然身體依舊殘破,傷勢重到無以複加;雖然妖力枯竭,意識依舊模糊……
但,那令人絕望的分解過程,停止了!
他,還活著!
一股微弱卻真實的生機,重新在那瀕臨死寂的軀殼中點燃。
然而,係統的護主似乎也消耗了巨大的能量,那層淡金色護盾在頑強支撐了數息之後,顏色變得更加黯淡,範圍也在縮小,隻能緊緊貼附在他最核心的妖核與部分要害之上。
也就在這時,前方那無儘的混沌與扭曲之中,毫無征兆地,再次撕開了一道不規則的、邊緣閃爍著混亂光芒的裂隙!
一股強大的、來自正常物質世界的吸力從中傳來!
已經無力思考的李默,連同那殘破的軀體和微弱的係統護盾,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抓住,身不由己地、被狠狠地“吐”出了這片毀滅性的空間亂流!
失重感猛然傳來。
他,正在從高空中,向著一個未知的世界,急速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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