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景的到來,像是一股溫潤而堅韌的溪流,悄然改變了團隊內部的生態。
他那間臨時改造的靜室,很快便充滿了各種奇異的藥香。有時是魔法草藥的清冽,有時是原始部落礦石被研磨後的土腥氣,偶爾還會夾雜著碳基聯邦營養劑被加熱後的、略帶金屬感的甜味。這位醫聖工作效率極高,不過兩三日,便初步將那一堆“雜物”分門彆類,並整理出了一份簡陋的“萬界物資初探手劄”。
他甚至已經開始用陶罐和小炭爐,嘗試性地熬製一些安神固本的藥湯。當沈墨第一次被要求喝下那碗顏色詭異、味道一言難儘的湯劑時,他幾乎是捏著鼻子灌下去的。但不可否認的是,一碗下肚,一股溫和的暖流便從胃部擴散至四肢百骸,連日來的疲憊和精神上的緊繃感,確實緩解了不少。
連嬴政和劉徹在“嘗”過靈魂體以吸納其藥性精華的方式)之後,都微微頷首,表示認可。這讓張仲景在團隊中的地位,迅速變得不可或缺。
後勤有了保障,劉徹的外交計劃也推進得更加踏實。他不再急於求成,而是根據張仲景的研究進度,調整著對a007號位麵的初次接觸方案,變得更加務實和具有可操作性。
一切都似乎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高效而有序。
但沈墨卻逐漸感到一種微妙的……失衡。
這種失衡感,在嬴政開始正式督促他消化吸收此前所得時,變得尤為明顯。
廂房中央被清出一塊空地。嬴政負手而立,即便隻是靈魂體,那無形的壓迫感也讓沈墨有些喘不過氣。
“屏息,凝神,引動魂玉之力,循冥想法門,遊走周身。”嬴政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打在沈墨的心頭。
沈墨盤膝坐下,手握那枚溫潤的魂玉,嘗試按照從魔法世界換來的冥想法門,引導其中蘊含的純淨精神力滋養自身。這冥想法並不算高深,重在夯實基礎,溫養靈魂。然而,或許是心態浮躁,或許是政哥在一旁帶來的壓力,他總覺得那能量在體內運行得滯澀不暢,如同淤塞的河道。
“心不靜,氣自浮。”嬴政一眼看穿他的狀態,語氣微沉,“你在想什麼?”
沈墨睜開眼,有些沮喪:“政哥,我……我好像找不到感覺。”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說道:“而且,我是不是應該先去把劉徹要的‘文化禮物’清單整理出來?或者去看看仲景先生那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還有係統能量儲備,得規劃一下下次搜索或者召喚的時機……”
他一口氣說了好幾件“正事”,仿佛以此來證明自己並非懈怠,而是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嬴政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直抵內心。沈墨在他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訕訕地閉上了嘴。
“沈墨,”嬴政緩緩開口,語氣平淡,卻字字千鈞,“你可知,你如今像什麼?”
沈墨茫然抬頭。
“像一急於討好所有人的仆役,而非執掌樞紐之人。”嬴政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開了沈墨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識到的處境。“劉徹欲行外交,你便思其所需;仲景研藥,你便慮其供給;乃至寡人督促你修行,你心中所念,仍是外界雜務。事事操心,事事躬親,卻忘了何處是你的根本。”
沈墨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仆役……樞紐……
這兩個詞在他腦海中瘋狂回蕩。是啊,係統綁定的是他,能量核心是他,理論上,他應該是這個團隊的絕對核心,是“老板”。可實際上呢?
嬴政掌控戰略決策,一言而決方向;劉徹主導外交開拓,鋒芒畢露;張仲景負責後勤研發,自成體係。他們各自在其領域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而他自己呢?
他看起來什麼都管,能量、物資、溝通、協調……就像一個忙碌的協調員,一個圍繞著三位大佬轉的“高級助理”。他擔心自己如果不“服務”好他們,就會被邊緣化,就會失去在這個團隊中的價值。
這種潛藏的不安和自卑,在三位千古留名的人傑麵前,被無限放大,驅使他用不斷的“做事”來確認自己的存在感。
“我……”沈墨張了張嘴,喉嚨有些發乾。
“係統擇你為主,自有其理。非是因你智計超群,亦非因你勇武過人。”嬴政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一絲,“或許,正因你乃一‘常人’,懂得變通,心有羈絆,方能承此重擔,而不致迷失於力量或權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