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擎長老凝聚的銀色空間能量如同燒紅的尖刀，狠狠刺入那片扭曲虛空的“薄膜”。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布帛被強行撕裂的滋啦聲在每個人的意識深處響起。偵察艦“潛影號”前方的星空像水波一樣劇烈蕩漾起來，一個不規則的、邊緣閃爍著不穩定電弧的缺口被強行撕開。
缺口內部，並非預想中的星辰或星球表麵，而是一種粘稠、晦暗的深灰色霧靄，隔絕了所有窺探。
“入口不穩定，隻能維持二十七標準秒！”敖擎低吼道，龍瞳中銀光爆射，顯然維持這個缺口對他負擔極大。
“衝進去！”沈墨沒有任何猶豫，果斷下令。
“潛影號”引擎全開，化作一道流光，險之又險地在缺口劇烈波動、即將閉合的瞬間，鑽了進去。
就在艦身完全沒入灰色霧靄的刹那，所有來自外界的信號——無論是與總部的超距聯絡，還是基本的星空導航信號——瞬間被切斷。通訊頻道裡隻剩下沙沙的雜音，仿佛他們闖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墳墓。
短暫的空間顛簸和感官錯亂後，“潛影號”衝破了那層灰色霧靄。
艦橋內，死一般的寂靜。
舷窗外，不再是熟悉的星空。他們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無比、光線昏暗的封閉空間內部。遠方，翠星聯邦那顆本該充滿活力的翠綠色主星，此刻懸浮在視野中央，但它失去了所有光澤，變成了一顆巨大的、表麵布滿詭異灰色紋路的灰敗球體，如同一個罹患重度壞疽的眼球，麻木地凝視著闖入者。
更近處，原本應該環繞主星運行的幾顆殖民星球，也變成了類似的灰敗色，靜靜地懸浮著，沒有任何自轉或公轉的跡象。它們的軌道仿佛被凍結了。
沒有星光，沒有星雲，隻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冰冷的、毫無生命氣息的灰蒙蒙光線，均勻地灑滿這片死寂的空間。
“生命信號掃描……無結果。”
“能量輻射掃描……背景能量趨近於絕對零值，異常惰性。”
“物理規則檢測……基礎常數出現微小但廣泛的偏移，引力常數降低7，光速降低3……”a7的電子音一如既往地平穩，但彙報的數據卻讓人心底發寒。
艾絲特瑞長老臉色蒼白，她扶著控製台，指尖微微顫抖：“自然……死了。這裡的自然之力徹底沉寂，不，是被某種東西‘吃掉’了……我感受不到任何草木的呼吸，任何水流的歌唱，甚至連星球本身的‘大地之心’都寂滅了……”
雷克頓握緊了戰斧，獸人的本能讓他感到極度的不安和暴躁，低吼道：“這裡比虛空還要冰冷！俺感覺不到任何可以砍殺的東西，隻有……eptiness虛無）！”
沈墨的神識如同潮水般向外蔓延，但反饋回來的感知更加令人窒息。他的神識“看”到的，是城市——曾經繁華的星際都市。但那些高聳入雲的建築此刻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灰燼般的物質，街道上凝固著無數姿態各異的灰色雕像，那是來不及逃離的居民，他們的表情定格在最後的驚恐與絕望之中，仿佛在瞬間被剝奪了所有的色彩與生機。
沒有戰鬥的痕跡，沒有爆炸的殘骸，隻有一種徹底的、絕對的“靜默”與“吞噬”。整個文明，連同他們創造的造物，甚至星球本身的部分活力，仿佛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某種無法理解的存在，抽走了所有的“存在之力”，隻留下這灰敗的、空洞的軀殼。
“不是毀滅，是……‘消化’。”沈墨的聲音乾澀，他自己都被這個想法驚住了。他將目光投向那顆死寂的主星，“去那裡，去他們最後的首都圈。答案或許在那裡。”
“潛影號”小心翼翼地朝著主星駛去，引擎的嗡鳴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越是靠近，那股令人窒息的虛無感就越是強烈。穿過稀薄得幾乎不存在的、同樣呈現灰敗色的大氣層，下方的景象更是觸目驚心。
巨大的城市如同灰色的沙盤模型，所有的細節都被那層灰燼般的物質抹平。曾經川流不息的空中航道空空如也，隻有一些同樣覆蓋著灰燼的飛行器殘骸如同墓碑般矗立或歪倒。
偵察艦降落在首都中央廣場。眾人穿上具備獨立生命維持係統和環境隔離功能的防護服，踏上這片死亡之地。
腳下是厚厚的、質感類似骨粉的灰色物質，踩上去軟綿綿的，令人毛骨悚然。廣場上那些凝固的灰色人形雕像密密麻麻，無聲地訴說著末日的突然與恐怖。
艾絲特瑞蹲下身，小心地用儀器檢測著地麵的灰色物質，她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顫抖：“這些物質……蘊含微量的有機物和無機物成分，但結構完全崩解，失去了所有活性……像是被某種力量‘咀嚼’過後的……殘渣。”a7則對一尊雕像進行了掃描：“個體結構保持完整，但細胞級活性為零，意識波動徹底消失。未檢測到已知毒素或輻射殘留。其狀態類似於……被抽走了‘靈魂’和‘時間’。”
抽走靈魂和時間？沈墨心中凜然，他想到了時間碎片，想到了那黑色石板的精神汙染。難道這兩者背後是同一股力量？而這次，它們不再滿足於低語和侵蝕，而是開始了直接的……吞噬？
就在這時，敖擎長老突然低吼一聲：“有東西在靠近！空間波動異常！”
眾人瞬間進入戰鬥狀態。雷克頓橫起戰斧，擋在沈墨身前。艾絲特瑞手中凝聚起翠綠色的自然能量，雖然在這片死寂之地，她的力量受到極大壓製。
隻見前方廣場中央的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一個模糊的、由無數灰色塵埃緩緩凝聚而成的、沒有固定形態的輪廓緩緩浮現。它沒有五官，沒有肢體，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卻散發出一股貪婪、冰冷、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意念，直接作用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它像是一個文明的墳墓中，滋生的最終、也是最可怕的……“食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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