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勉強透過“萬象雜貨”櫥窗上的灰塵，在店內投下幾道斑駁的光柱。空氣中飄浮著細微的塵埃，混合著舊書、檀香和……一股淡淡的煎餅果子味兒。
周寧嘴裡叼著半截油條，含糊不清地指揮著快遞小哥把一個長方形的、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木箱搬進店裡。
“輕點輕點！磕壞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周寧緊張地圍著快遞小哥轉悠，差點被地上的一個仿古花瓶絆倒。
鍵盤李斯頂著雞窩頭，從電腦後麵探出腦袋，睡眼惺忪：“寧哥，這又是什麼大寶貝？這麼大陣仗？”
“嘿嘿，好東西！”周寧搓著手，一臉興奮，等快遞小哥一走，立刻迫不及待地找來工具撬木箱。
夜鶯林薇正好從二樓下來，看到這情景，眼睛一亮，叼著片麵包就湊了過來：“開盤了開盤了！賭這次寧哥又淘回來什麼‘絕世神兵’！”
正在角落裡安靜擦拭一麵盾牌的張猛——磐石——也好奇地投來目光。
就連一向窩在實驗室裡擺弄瓶瓶罐罐的錢教授，也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推了推眼鏡湊近了些。
木箱被撬開，裡麵是厚厚的防震泡沫。周寧小心翼翼地將裡麵的東西拎了出來。
那是一柄刀。
並非他常用的那類實戰唐橫刀，而是一柄更具裝飾性，但也依舊開了刃的清腰刀。刀身修長略彎，刀鞘是黑鯊魚皮包裹，上麵用銀絲鑲嵌出繁複的雲紋，刀鐔是黃銅鏤空雕花，刀柄纏著暗紅色的絲繩，還綴著一塊品相不錯的白玉。整體看起來古樸華麗，寒光內斂，確實是一件不錯的古兵藏品。
“哇哦！”夜鶯很給麵子地驚呼一聲，“這個好看！比之前那些鏽疙瘩強多了！”
周寧得意洋洋，像撫摸情人一樣撫過冰涼的刀鞘：“那必須！清中期一位武將的佩刀，保存得相當完好！你看這鍛造紋路，這包漿，這手感……”
他越說越興奮，順手就握住刀柄，想要拔出來欣賞一下雪亮的刀身。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如同兜頭冷水般從博古架入口處傳來：
“如果我沒記錯，上周申請的‘設備維護’和‘日常耗材’經費，批複剛剛到賬。”
餘輝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裡，身上穿著熨燙平整的襯衫，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周寧手裡的新刀，又落回平板屏幕上。
周寧拔刀的動作瞬間僵住，臉上的興奮也凝固了。
地下基地的擴音器裡傳來鍵盤弱弱的聲音：“呃……輝哥，那筆經費……剛剛被寧哥權限劃走了百分之八十……”
店內一片死寂。
夜鶯默默後退半步，開始假裝研究貨架上的一個破鬨鐘。磐石低下頭，更加用力地擦拭那塊已經鋥亮無比的盾牌。錢教授推了推眼鏡，悄無聲息地溜回了實驗室通道。
周寧乾咳兩聲，試圖挽回局麵：“那個……老餘啊，你聽我解釋……這刀它……它不是普通的刀！它蘊含著曆史的沉澱！武者的英魂！對我們研究古代鍛造技藝，理解能量附著……有重大參考價值！”
餘輝麵無表情地走下階梯，來到周寧麵前，目光甚至沒在那柄華麗的清腰刀上多停留一秒，直接看向周寧的眼睛。
“重大參考價值？”他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語氣平鋪直敘，卻帶著極強的殺傷力，“是指參考它如何在你下一次任務中被‘穢噬魔’的酸液腐蝕成廢鐵？還是參考它過於華麗的刀鐔如何在近身格鬥中勾住你自己的褲腰帶？”
周寧：“……這是藝術！藝術你懂不懂！而且我怎麼可能讓它被腐蝕！”
“上次那柄‘據說是名匠鍛造’的肋差，斷在了‘石像鬼’的脖子上，維修費用超出預算百分之三百。”餘輝毫不留情地翻舊賬，“上上次那對‘蘊含煞氣’的青銅短戟，被你用來撬‘地縛靈’的封印，結果煞氣反噬，清理汙染花了多少時間精力？”
“那……那是意外！戰術需要！”
“你的戰術字典裡，‘意外’和‘衝動消費’是同義詞嗎？”餘輝推了推眼鏡，平板電腦屏幕上調出了最近的經費流水，“‘設備維護’指的是維護你那個專門定製的、恒溫恒濕還帶旋轉展示功能的兵器收藏櫃？‘日常耗材’指的是購買各種型號的擦刀布、保養油和防鏽劑？”
周寧被懟得啞口無言，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梗著脖子道：“我……我這是投資！這些都是資產！以後會升值的！”
“升值？”餘輝終於將目光落在那柄清腰刀上，眼神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指望它們升值，不如指望鍵盤戒掉遊戲，或者指望博士的實驗一次都不爆炸。”
樓上傳來鍵盤抗議的咳嗽聲和實驗室裡某樣東西輕微的爆裂聲。
餘輝無視了這些背景音，繼續輸出：“或者，你可以寫一份詳細的報告，論證這柄‘清代藝術品’在應對現代異常事件中的具體戰術價值。如果能通過審核，我不介意從我的‘情報分析經費’裡撥一點給你買擦刀布。”
周寧：“……”讓他寫報告比讓他單挑剛才那個聚合體還難受。
看著周寧吃癟的樣子，餘輝似乎滿意了，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但內容依舊紮心：“下次再去‘撿垃圾’，記得開發票。項目名就寫‘隊長心理健康維護購物療法）’，也許後勤部那幫傻子會批。”
說完，他不再理會一臉肉痛抱著新刀、仿佛被抽走了靈魂的周寧，轉身走向咖啡機，給自己接了一杯黑咖啡。
夜鶯同情地拍了拍周寧的肩膀，小聲說：“寧哥，節哀……不過刀是真好看！”
磐石也甕聲甕氣地安慰：“沒事，寧哥，下次出任務多撈點外快……”
周寧抱著他的新寶貝，欲哭無淚，感覺心在滴血。快樂是短暫的，而餘輝的嘲諷和經費的赤字是永恒的。
關於經費又被拿去買刀這件事，最終以周寧隊長簽署一係列“喪權辱隊”的報銷承諾並大概率會被餘輝盯著執行）而暫告一段落。
aa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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