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點升級的工程噪音隱隱從上層傳來,地下訓練場內卻相對安靜。周寧沒有參與那些繁瑣的安裝監督工作,而是獨自一人待在這裡。
他右臂的傷已無大礙,但青囊還是叮囑需要適度活動促進恢複。他沒有進行高強度的對練,隻是緩緩地練習著最基礎的刀式。唐橫刀在他手中平穩地移動,劃破空氣,發出極輕微的嘶鳴。動作精準,卻少了平日裡的狂放不羈,多了幾分沉凝。
汗水順著額角滑下,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的眼神有些放空,焦點並不在刀鋒上,似乎穿透了時空,落在了某個遙遠而晦暗的角落。
回憶的碎片,如同沉船碎片般緩緩浮起:
·雨夜。冰冷的雨點砸在泥濘的地麵上,濺起渾濁的水花。空氣裡彌漫著鐵鏽味、硝煙味和一種…甜膩的血腥味。周圍是斷壁殘垣,曾經熟悉的街道變得麵目全非。
·嘶吼與尖叫。並非人類的聲音,而是某種更加尖銳、充滿惡意的咆哮,混雜著人們驚恐絕望的哭喊。能量光束和古老的符文在空中交錯碰撞,明滅不定。
·一個背影。一個高大、卻已然顯得有些佝僂的背影,擋在他身前。那人手中握著一把樣式古樸的長刀,刀身已經布滿裂紋,卻依舊閃爍著不屈的微光。周圍是影影綽綽、不斷撲來的扭曲黑影——與不久前遭遇的陰影守衛有些相似,卻更加原始、瘋狂。
·“走!”一聲嘶啞的怒吼,幾乎破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那背影猛地將他推向身後相對完好的防禦工事缺口。
·碎裂聲。不是刀碎,而是某種護身玉符爆裂的聲響,伴隨著一聲悶哼。溫熱的液體濺到了他的臉上,不是雨水。
·最後一眼。他被一股力量推得踉蹌後退,最後看到的,是那把古刀徹底崩碎,化為齏粉,以及……那雙回望過來的眼睛。裡麵沒有恐懼,隻有焦急、囑托,和一絲……釋然?
·黑暗與寂靜。防禦工事的閘門在他身後重重落下,隔絕了外麵的一切聲音,隻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心臟擂鼓般的跳動。臉上那抹溫熱迅速變得冰冷粘膩。
嗡——
唐橫刀發出一聲輕微的震顫,將周寧從回憶中驚醒。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停下了動作,刀尖微微下垂,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他皺了皺眉,用力甩了甩頭,仿佛這樣就能將那些不請自來的畫麵從腦海裡驅逐出去。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握緊刀柄,手臂肌肉繃緊,再次揮刀。
這一次,刀勢變得猛烈、迅疾,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刀風呼嘯,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淩厲的白痕,仿佛在斬斷看不見的枷鎖或敵人。
為什麼又想起這些?
是因為又一次遇到了那種類似的陰影怪物?是因為“熵”這個組織的出現,隱隱觸及了某些塵封的線索?還是因為……餘輝那家夥,總是能冷靜地處理好一切殘局,就像……
他猛地一個旋身,刀光如匹練般掃過,力道之大,甚至帶起了尖銳的破空聲。
訓練場的能量感應器默默記錄著驟然飆升的能量輸出和略顯混亂的刀路軌跡。
有些東西,不是換了更堅固的據點、買了更先進的裝備就能徹底隔絕的。
過去的陰影,如同附骨之疽,總在你不經意間,悄然蔓延。
周寧收刀而立,胸口微微起伏,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他抬手,用手指抹去下巴上的汗珠,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將那瞬間的恍惚徹底壓下。
他走到旁邊,拿起一瓶水,擰開蓋子猛灌了幾口。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稍微澆熄了心底那絲莫名的躁動。
這時,訓練場的門滑開,餘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平板。
“新屏障的基礎校準完成了,需要測試一下強度。”餘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他看了一眼周寧汗濕的額角和略顯急促的呼吸,視線在他握刀的手上短暫停留了一瞬,“你胳膊沒事了?”
周寧放下水瓶,用袖子擦了擦嘴,又恢複了那副略帶痞氣的樣子:“廢話,這點小傷算個屁。正好,拿新玩意兒試試刀!”
他像是完全忘記了剛才的失神,興致勃勃地提著刀就朝外走。
餘輝看著他的背影,目光深邃,沒有多問,隻是淡淡地說:“彆又把測試場拆了,維修費從你獎金裡扣。”
“知道啦知道啦,囉嗦!”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訓練場。
唯有空氣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餘波,和地板上幾滴迅速乾涸的汗漬,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短暫的沉寂與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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