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的通訊仿佛一個信號，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果然，僅僅半天後，一份措辭正式、加蓋著特勤總局最高權限電子印章的“情況問詢與協助調查通知”便發送到了萬象雜貨鋪的加密頻道。
問詢地點不在據點，也不在茶室，而是設在了市議會大廈地下深處一間保密等級極高的會議室。氣氛莊重而壓抑。
周寧和餘輝作為小隊代表出席。周寧依舊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就差把腳翹到桌上了。餘輝則正襟危坐，麵無表情，如同精密的人形儀器。
長桌對麵，坐著的不止楚恒一人。還有幾位年紀更長、氣質更為威嚴、目光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男女。他們肩章上的徽記顯示著更高的職級和權限。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高層問詢，或者說——甩鍋大會。
會議一開始，氣氛就直奔主題。
一位頭發花白、麵容嚴肅的老者率先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感：“周寧先生，餘輝先生。關於近期發生的多起嚴重公共安全事件，總局需要你們做出詳細解釋。尤其是昨夜的多點爆發危機，根據現場報告，你們的活躍程度異常之高，甚至與多名‘嫌疑人’發生了直接衝突。你們的行為，在某種程度上加劇了現場的混亂和民眾的恐慌。”
開場就是扣帽子。
周寧嗤笑一聲，剛想反駁，餘輝卻在桌下輕輕碰了他一下，率先開口，語氣平穩無波：“王局長。我們的行為標準隻有一條：在官方力量無法及時有效應對超常規威脅時，以最小代價、最快速度控製事態，保護民眾生命安全。昨夜的事件，若非我們及時介入，星光購物中心的踩踏傷亡、第三人民醫院的醫療崩潰、以及腐蝕性能量對城市主輸水管道的進一步汙染，後果將不堪設想。相關數據和時間線對比，我已提交在報告附件中。”
他直接將一份數據對比圖投影到會議桌上，清晰顯示出自小隊介入後，各個區域災情得以控製的時間點。
另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像文職高官的女性推了推眼鏡，語氣柔和卻帶著鋒芒：“保護民眾值得肯定。但據我們所知，這些事件的源頭，似乎都與一個名為‘熵’的組織有關。而這個組織，似乎與二位及其團隊存在某種……‘私人恩怨’？是否有這種可能，是你們與‘熵’的衝突，間接導致了災難的發生，甚至將普通市民卷入了你們之間的鬥爭？”
甩鍋技術升級，從“行為不當”上升到“引禍入門”。
周寧忍不住了，冷哼一聲：“這位領導，照你這意思，路邊有瘋子持刀砍人，見義勇為的路人還得先檢討一下自己是不是長得太招瘋子恨了？”
那女性官員臉色一沉。
餘輝接過話，依舊冷靜：“李主任的假設缺乏依據。‘熵’組織的存在及其危害性，在之前的接觸中，我們已向楚顧問做過初步說明。他們的目標是製造大規模混亂、進行危險的能量實驗，其行動具有高度的獨立性和計劃性。將他們的罪行歸咎於反抗者，邏輯上無法成立。相反，正是因為我們與他們的多次交鋒，才逐漸掌握了其部分行動規律和技術特征，此次才能及時阻止更大災難。這一點，楚顧問可以證明。”
他突然把球踢給了楚恒。
楚恒麵不改色，微微頷首：“餘先生團隊提供的信息，確實對總局認知‘熵’組織的威脅性有重要參考價值。”他既沒肯定也沒否定，隻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又一位麵色紅潤、身材微胖的高官敲了敲桌子，關注點卻很實際：“好了，過去的暫且不提。說說損失吧。初步統計，此次事件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高達數十億信用點！這還不包括長期的環境修複和心理乾預費用！你們行動中造成的破壞……比如南郊變電站的癱瘓、部分街道的塌陷……這些賠償問題，該如何處理？”
開始算經濟賬了。
周寧挑眉：“怎麼？這筆賬要算我們頭上？要不是我們，整個城市電網都可能被那鬼東西當能量吸乾！到時候損失多少億？”
餘輝則直接調出了一份法律文件投影：“根據《異常事件緊急應對法案》第17條第3款，獲得備案的民間應對組織，在緊急情況下為阻止更大災難而采取的‘必要措施’所造成的‘合理附帶損害’，享有免責權。我們的行動完全符合法案規定。如果總局認為我們的措施‘不合理’，可以申請異常事件調查委員會進行仲裁。”
他早有準備，直接用法律條款堵了回去。
會議室內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幾位高官交換了一下眼神。
最終，最初開口的王局長沉聲道：“法案是法案，但民意是民意。現在輿論對你們很不利。總局希望你們接下來能保持絕對低調，所有行動必須提前報備審批。否則，我們很難繼續為你們提供……便利。”
這是施壓，也是最後的敲打。
餘輝平靜地回應：“我們會遵守相關法規。但也請總局加快對‘熵’組織的內部清查和應對部署。我們的‘低調’，無法換來敵人的‘仁慈’。”
問詢在不甚愉快的氣氛中結束。
走出議會大廈，周寧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真他……真夠憋屈的！打得累死累活，還得來這聽一幫老家夥甩鍋！”
餘輝看著遠處陰沉沉的天空，淡淡道：“常態。他們需要替罪羊來平息輿論，也需要我們的能力來處理他們無法處理的麻煩。互相利用而已。”
“利用？”周寧咧嘴，露出一絲冷笑，“那也得看看，誰利用誰。”
甩鍋大會暫時落幕，但各方勢力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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