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點的修複工作接近尾聲，官方派遣的工程師團隊陸續撤離，留下一個煥然一新、甚至比以往更加堅固且功能完善的“萬象雜貨鋪”。喧鬨過後，據點漸漸回歸了它應有的、帶著點神秘色彩的寧靜。
這日午後，陽光透過重新布局的天井，灑在中央庭院新移栽的翠竹上。餘輝難得地沒有鑽進他的情報分析室，也沒有進行恢複性訓練，而是搬了把躺椅，放在廊簷下陽光恰好能照到腳邊的地方。他手邊是一個小巧的紅泥小爐，上麵煨著一壺清茶，旁邊小幾上攤開著一份……竟然是當日的財經報紙。
周寧溜達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麵。他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才確定那個坐在躺椅上，慢條斯理品著茶、偶爾還掃一眼報紙股票版塊的家夥，真是餘輝。
“喲嗬？”周寧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湊了過去，毫不客氣地拖過旁邊另一把椅子坐下，伸長脖子去看餘輝手裡的報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餘大分析師這是……準備棄暗投明，轉行炒股了？你看中哪隻了？帶我一個唄？”
餘輝眼皮都沒抬，輕輕吹了吹茶盞裡的熱氣，語氣平淡無波：“收益率太低，風險不可控，不如接單暗殺來得穩定。”
周寧被噎了一下，隨即嗤笑：“那你裝模作樣看什麼報紙？還泡上茶了？跟個退休老乾部似的。”
“提前適應。”餘輝抿了一口茶，目光依舊落在報紙上，仿佛那上麵的公司並購新聞比維度吞噬者還有趣。
“適應什麼？”周寧一愣。
“退休生活。”餘輝放下茶盞，終於抬眼看向周寧，眼神裡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卻讓周寧莫名覺得有點欠揍，“等哪天你因為亂砍東西欠債太多，團隊養不起你了，或者你終於把自己作死了，我總得有條後路。”
周寧頓時炸毛：“呸！烏鴉嘴！老子福大命大，肯定比你活得長！再說了，團隊誰養誰啊？沒有老子衝鋒陷陣，你們早就……”
“嗯，”餘輝打斷他，重新拿起報紙，輕飄飄地補充，“所以為了我能順利退休，你最好少惹點麻煩，省得我提前‘再就業’。”
周寧氣得想搶他報紙，但看著餘輝那副氣定神閒、仿佛真的在規劃養老生活的樣子，又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眼珠一轉，換了個角度攻擊：“就你還退休生活？喝茶看報？得了吧，你這種人，真讓你閒下來，不出三天就得渾身難受，自己偷偷摸摸去找活乾。”
“那是你。”餘輝翻過一頁報紙，語氣依舊平淡，“我可以養花。”
“養花？”周寧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養什麼？食人花嗎？還是那種帶刺有毒的？方便你提取毒素？”
“可以考慮。”餘輝居然真的點了點頭，“或者種點薄荷，驅蟲。”
周寧：“……”他發現自己好像永遠沒法在嘴炮上真正占到這家夥的便宜。
他看著餘輝在陽光下微微眯起的眼睛，那蒼白的臉色似乎也被鍍上了一層暖意，少了些往日的冰冷。周寧忽然意識到，這或許不是玩笑，而是餘輝內心深處，對某種平靜生活的、極其隱晦的向往。畢竟，經曆了那樣慘烈的戰鬥，誰又會不渴望安寧呢？
“行吧行吧，”周寧擺擺手，語氣軟了下來，“那你老人家就好好規劃你的退休大計。不過在那之前，”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先把欠我的那頓飯請了再說！上次打賭可是我贏了！”
餘輝看著報紙，頭也不抬：“賬本上記錄，你欠團隊公共維修費七次，損壞裝備賠償五次，超額報銷三次。抵銷後，你還欠我三頓。”
“什麼賬本？！我怎麼不知道？餘輝你居然私下記賬！”周寧立刻跳腳。
餘輝終於從報紙後抬起眼，嘴角似乎勾起一個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不然，你以為我的退休金從哪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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