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屏幕暗下去之後，客廳裡並沒有立刻恢複之前那種插科打諢的氛圍。周寧罕見地沒有接著鍵盤的話頭繼續吐槽，也沒有立刻找餘輝的茬，而是依舊靠在沙發裡，目光有些放空，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那隻大手無意識地、極其輕柔地撫摸著懷裡熟睡的小嗚。
安靜持續了幾分鐘，就在夜鶯都忍不住想找個新話題時，周寧忽然開口了，聲音不像平時那樣洪亮咋呼，而是帶著一種很少在他身上出現的、近乎低沉的平靜。
“其實吧……”他頓了頓，似乎在想怎麼組織語言，“看著電視裡那些人，為了油價漲了幾分錢、或者哪個明星離婚了吵得不可開交……有時候覺得，也挺好的。”
這話一出，連餘輝都微微側目，看向他。鍵盤打遊戲的手停了下來，夜鶯也好奇地睜大了眼睛，連千麵都停止了模仿，青囊整理藥箱的動作也放輕了。磐石雖然不太明白隊長為啥突然這麼說，但也感覺到氣氛不同，憨憨地望過來。
周寧沒看他們，依舊望著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這片夜色傾訴：“至少說明，天沒塌下來。他們還能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操心，說明咱們……嗯，說明像咱們這樣的人，活兒乾得還不賴。”
他的用詞依舊很“周寧”——“活兒乾得不賴”，但話語裡蘊含的意思，卻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這是一種卸下平日嬉笑怒罵麵具後，偶爾流露出的、對自身所承擔責任的清醒認知。
“咱們在這打生打死，對付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周寧繼續慢悠悠地說，手指輕輕撓了撓小嗚的下巴，小嗚在睡夢中發出舒服的咕嚕聲，“不就是為了讓這些普通人，能繼續安安穩穩地上班、下班、買菜、做飯、為了點兒屁事吵架麼？”
他轉過頭，目光掃過隊友們，臉上扯出一個算不上好看、但很真實的笑容：“這麼一想，咱們這‘非正常人類’，乾的倒也算是件挺正常、挺……有意義的事兒。雖然沒啥人知道，獎金也經常被克扣。”他最後不忘習慣性地抱怨一句，衝淡了那點嚴肅氣氛。
這番突如其來的正經感慨，讓據點裡再次陷入短暫的寂靜。每個人都從周寧這質樸甚至有些粗糙的話語裡，品出了不同的滋味。
鍵盤推了推眼鏡，收起了嬉皮笑臉，低聲說：“寧哥說得對……咱們是防火牆。”
夜鶯用力點頭：“沒錯！守護世界的任務，就交給那些超級英雄吧，咱們守護好這些煙火氣就行！”
青囊溫柔地笑了：“能讓大家平安生活，就是最好的回報。”
磐石甕聲甕氣地附和：“隊長說得對！”
千麵也收起了玩鬨的心態，眼神裡多了份認真。
餘輝看著周寧，沒有立刻說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周寧這種看似大大咧咧的莽撞之下，其實一直有著一套非常簡單卻堅定的行事準則。隻是他很少用語言表達出來，更多時候是用行動——比如那把總是擋在最前麵的唐橫刀。此刻聽到周寧親口說出來，餘輝心中某種情緒微微動了一下。他沉默了幾秒，才用他那特有的平靜語調開口，這次卻沒有嘲諷，而是陳述：“認清自身存在的意義，是保持行動力的基礎。雖然你的表述方式，依舊……充滿個人特色。”
這幾乎算是餘輝式的肯定了。
小嗚似乎也被這不同尋常的氣氛影響，在周寧懷裡動了動，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周寧的手，意識裡傳遞出模糊的暖意：翻譯：寧子偶爾不犯二的時候，還挺帥的。）
周寧被小嗚蹭得癢癢，那點難得的正經瞬間破功，又恢複了那副痞痞的樣子，故意板起臉：“乾嘛？誇你兩句就飄了？睡覺！”說著輕輕按了按小嗚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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